「這都還沒過一日,他急啥!」魏子魚沒好氣。腳下卻大步往外去。
一出到外頭,就見到那位左軍軍指揮杵在廊下,軟甲未卸,劍隨身,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
「不是說了有消息會通知,你也忒急!」
向晚一笑。「不是來催你,只是聽聞有點線索,過來瞧瞧罷。」
這位打小便是東方穆謹隨侍,後來給東方穆謹安排進了左軍裡,如今領左軍一校指揮,品秩不及魏子魚,卻因掌軍等諸多條件,與這些大員說話不弱半分。
「只有兩屍體可瞧,你愛瞧瞧去吧。」魏子魚厭煩地擺擺手。過去一堆大案就沒見他來瞧過。還不是為了他那主子來的。
向晚不在意他態度,直接問道:「我聽人說有個叫化子給救了。」
「杜夫人是救了一女乞,卻不知道與死的那兩個有無相干。」
「這杜夫人又是哪位?」
「東仁街那位唄。錢季敏給贅進去那家。」魏子魚無奈地把昨夜的事大概講過一遍。
京裡乞兒多,死的那兩個是不是杜丹見過的那兩個不得而知,但目前也就她那晚可能有過接觸。
「那名女乞問過話了?」
「還沒呢,本讓人去杜宅拿人問話,可那錢季敏你也曉得,動作忒快,前腳請回他妻主,他後腳便封了宅不讓進,僵持許久,底下人只好回了。」
向晚冷笑。「都出了錢家,那廝早晚有人治他。」
魏子魚搖頭,他可不認為錢清貴真好對付。光他那不要臉的鬧事法就沒幾人頂得住。
而明白了情況,向晚腦袋一轉,直指核心。「既是如此,便讓人抓個乞兒回來認認不也就得了。」
要找杜丹,主要是尋那女乞。若那女乞能知曉死掉的那兩乞丐平時在哪些地方出沒,許是能從地點中找到些蛛絲馬跡。
問題是死掉的那兩個又不一定是他們昨晚見著的兩個,再說,讓那女乞來認屍首,和捉別的乞兒回來認屍首問話,結果都是一樣的。
向晚都明白了,這魏府尹難道會不明白?
「我就是順道瞧瞧錢五那妻主是否有個三頭六臂。」
若不是身分有別,向晚真想一拳給上去。
「教我白跑一趟!」
「你不是愛瞧,就來瞧瞧又如何?」魏子魚有點找回場子的快感。
說來向晚等人自小便是東方穆謹隨侍,也算與魏子魚幾個世家子弟彼此看著長大,私下說話並不拘謹。明白這廝性子如此,向晚莫可奈何。
「你說那錢五的妻主如何?」
「夠硬氣。我這都晾她快四個時辰了,沒給茶水,她愣是沒吭聲與我耗。」魏子魚說。「錢五適才來鬧過一回,想來他那妻主也明白咱拿她不得,沉得住氣。」
「待會兒府尹便將她押下大牢,瞧她還沉不沉得住氣。」向晚冷哼。
「要再押她,不到三更,錢季敏那廝定硬闖衙內。」魏子魚是不懼錢清貴,可誰都得承認,錢清貴那廝鬧騰起來,花招百出,很讓人頭疼。世家子弟都是要臉面的。
「離三更不還有時間,便先押她進去,讓裡頭人嚇嚇她,不過一女子,便不信她不服軟。」
魏子魚瞧他。心想還真是伯瑞身邊的人,審案花招百出。
「杜夫人可不是犯人。」
「此言差矣。魏府尹辦案,她敢不配合,便有嫌疑。若府尹心慈,不如我來試試?」
「那杜夫人與你有過節?」魏子魚眼神奇怪。
「早瞧那錢五不順眼。便是試試他妻主有多少斤兩又如何。」向晚冷笑。
說來,杜丹會被找來府衙,一來有魏子魚好奇的因素,二來何嘗不是昨日東方穆謹與錢清貴交鋒的延伸?
熟錢清貴的人早懶得與他計較,可錢清貴強硬,不表示他的妻主也敢如此。魏子魚多少有試探打壓之意,但於公他已令人打聽過杜丹行蹤,判斷杜丹沒嫌疑,與她為難,卻還有個分寸。至於向晚才不理會那些。
有道是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而今正好有機會,若壓得杜丹服軟,那錢清貴也得跟著低下腦袋。
向晚的提議讓魏子魚有些心動。
雖是被誤導了消息,但人都來了,魏子魚還是陪著向晚先去了停屍的地方,讓他瞧過情況,兩人說著話,相偕往前走去。
偏廳上,杜丹腦袋正暈。
時至夏。她打近午起就在這兒給晾了四個時辰,滴水未進,又流了好些汗,衣衫溼了又乾。
但半日下來,廳裡廳外不見半個人影,想來是對方故意,若自己走出去要水,等同示弱不說,也不一定要得到水……與其被羞辱,不如堅持。
身體出現輕微的脫水症狀。她閉目養神,試圖用意志力戰勝那股隱隱約約的暈眩感。
耳朵捕捉到有人靠近廳的聲音,正不舒服的她沒想睜眼。
「杜夫人。」
聽見叫喚,杜丹慢了兩拍,才勉強讓自己瞧來平常地睜開眼。
眼前站了幾位穿黑色差服的生面孔。她蹙眉。
「今日衙裡尋了好些人問話,指妳那日救了的女乞有問題,怕場面不好看薄了杜夫人臉面,還請杜夫人手喻,方便讓咱等進杜宅拿人。」
杜丹緩緩喘了兩口氣,沉聲:「我已說過,先讓人喚我家管事過來,我自會配合查案。」
那捕差不為所動。「杜夫人若要如此,休怪我等失禮了。」
「你們想如何?」
「府尹已交待,若杜夫人不願配合,便同包庇行刺官員的刺客,須將妳押入大牢待審。」
聞言,杜丹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眼前之人,呼吸重了幾分。
沒一會兒,魏子魚便收到消息。
「她真去了?」
「稟大人,杜夫人真的走過去了。」
魏子魚有些傻眼,他轉頭瞧向晚。「你說這還不叫硬氣?」
向晚也奇了。「那杜夫人可有說什?」
「稟指揮,杜夫人只道『大牢在哪,我自個兒走』,便走了。」
「這會兒你又該如何?」魏子魚轉頭問向晚。
「便押著唄,她不配合查案不是?押她應該。」向晚笑笑,一點也不把事當回事。「硬氣又如何,多吃點苦頭罷。」
魏子魚搖頭,這廝要給當官定草菅人命。「也罷,先讓她在裡頭待會兒,待會兒本官再去會會。」
轉頭,他繼續與向晚說事:「已經讓人去搜過那兩乞兒平時乞食的地方,暫時沒收獲。昨夜一過,想來賊人除去死傷,都已走脫,我已讓人盯著,還需時間守株待兔,有發現定會通知,你甭急。」
地方治安問題,又牽扯到相爺,真要急,他這府尹比誰都急。
向晚笑笑。「就說我只是過來瞧瞧。」
「噯噯。」魏子魚一副受不了的模樣,擺擺手。「當我不知你那心思。」
「行了,瞧也瞧過,茶水已喝,回了。」話畢,這位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可走前,他又想起那自個兒走入大牢的傢伙,隨口問道:「那錢五的妻主你要拿她如何?」
「還能如何,就待錢季敏來,交還予他唄。」魏子魚搖頭。「不曉得那杜夫人說話有幾分真。早上我說要押她,她道是讓我關她一輩子,或拿她性命,要不她出去定說我輕薄她。」
向晚登時嗆咳,哈哈大笑,被魏子魚賞了個白眼。
「如此說來,那錢五的妻主是個美人了?可有美過她那夫婿?」
「普通得緊。」魏子魚搖頭。「姿容也就一般模樣,個頭嬌小,年紀莫約二八,瞧來還有幾分丫頭樣,可性子極穩,伶牙俐齒,三兩句話就能揪我話柄。遇事亦不驚懼,有世家子弟風範。但京裡杜姓又沒這位,許是別的地方過來的。」
向晚也聽過不少人八卦那位,自是知道京裡姓杜的都被問過一輪了。
「姓杜的離了京便也沒幾支,除非別州過來……你說那姓杜的喚什麼名字?」軍裡也有些本家在外地的兵,許能打聽打聽。
「喚杜丹。」
「杜丹?」向晚一愣。「哪個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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