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瞧了妻子一眼。
明明一心行商,于各方面,丹儿却有常人难比的敏锐。
“几位将军亦有猜测。玄岳正逢接班,极可能是新军师出谋划策,玄岳民风剽悍,尊崇战场拼搏武勇,近来京里的布置,风格与过往不同。”
过去也有混进京里的暗杀,却主要对决还在战场。
再怎么说京里重兵严防,玄岳就是混人进来,人数悬殊不可能正面交锋,只能躲躲藏藏,求个一击必中。
可近来布置可说一环扣着一环,前头歇了,后头还有接应。不断纠缠在京的情况,十分罕见。
战事最怕变数,东方穆谨不敢掉以轻心,在消息当下立即参与进去调查,这不才忙得连家都回不去了。
在谈话间,相爷在妻子帮忙下穿好衣服。
小小脑袋就在眼前,和过去在蒋府时一样,勾起他些许回忆,露出笑容。
抬头见他笑脸,杜丹问:
“他们能混进京,难不成咱们这儿没人混进他们那儿?”
东方穆谨微笑。”自然是有。”
这回答杜丹便明白了,是有,可涉及机密,不能多谈。她也不纠缠。
“有便好。三军未发,粮草先行。粮草之前,还得先掌握敌情不是?”
相爷又是一怔。
“你读的兵书?”
“我哪来兵书读?”杜丹好笑。这时代杂书都难入手,何况兵书?”不知敌情,仗如何打?想也知道。”
逻辑多完整的一句。
这丫头打小就是能举一反三的聪颖,东方穆谨听罢也觉好笑。他人不知,可到了她这儿,确实是想也知道。
收拾好门面,剩没多少时间能用膳,相爷还是在妻子面前喝了碗粥,吃些菜。
在他出门前,杜丹将食盒交到他手上,让他车上再吃点东西。
本想与他聊些家里的事,以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但瞧他公务繁重,再者也没多余说话时间,只好作罢。
两人在车前道别,她目送马车离去。
……心里有丝怪异。
之后返回杜宅的路上,杜丹整理思绪,发现今日东方穆谨与她的互动,几乎就像前世的李丽和谭永旭。
差别在,过去忙的人是她。
谭永旭一直在旁边为她打点,守护着她,才能让她无后顾之忧冲刺。
上辈子的李丽世界各地到处飞,永远有开不完的会,脑中长长的待办事项,就是假日都还有许多课程和演讲,老公的支持让她随时能轻松踏出家门,不必回头注意。
可在刚才,换成自己站在后头,忽然发觉……
心情……有些微妙。
她蹙眉,梳理情绪。
看着另一半陷在自己无法插手的领域,明白他的劳累,为了不给他带来更多的烦恼与压力,不能随口吐露担忧;为了让他放松,斟酌关心的话语;考量对方的时间,只能聊些粗浅话题……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这就像过去。
前世的李丽不就这么被呵护着,只需要看着工作?
在身后默默支持着她的谭永旭,是不是也像她这晚一样,为了不带给她压力,为了她的舒适与安心,言行诸多考量,小心翼翼……
这晚杜丹可以极尽体贴地陪着东方穆谨。
可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呢?
单方面的压抑与体贴,可以维持多久而情绪仍不变质?
愧疚感袭上,她陷入反省。
似乎是人生必经。
许多经历与错误,当下百思不得其解,多年之后,才在偶然一个契机里,得到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