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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蛛4(1 / 2)

江烨的话莺儿自然明白,所以她站直身体,语调是从未有过的铿锵有力,直直凝视了江烨的瞳眸。莺儿的眼睛明亮通透,没有半分心虚和慌张,令江烨浑身一震!

“侯爷!”莺儿的声音扬的很高,大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侯爷,所谓小人蛊,是指在小木人的身上刻下被诅咒的人的生辰八字,再用银针扎之!可是……我只是一个新来的妾,请问侯爷,我从哪里得知大夫人的生辰八字!”

本来已经在心里给莺儿定罪的众人如同冷水灌顶,猛然间清醒的抬起头来!────的确,本朝的人十分忌讳外人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所以除了父母、夫妻,没人会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别人,这莺儿如何得知宋依颜的生辰八字呢?

宋依颜面上浮起淡淡的微笑,这个莺儿居然还作此垂死挣扎?她既然吩咐了人将“小人蛊”埋在了香梨馆,自然会对这个疑问早有准备。

话音刚落,大管家朝门口点了点头,就看到碧波探头探脑的出现在了大厅门口,走了进来。

碧波下巴削尖,一双大眼睛闪着怯生生的光,她的目光一接触到莺儿火辣辣的瞪视,就仿佛被恶鬼给盯上的小鸟一样,扑去江烨的脚边,“回侯爷,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将大夫人的生辰八字告诉给莺儿夫人的!”

白竹立刻竖起眉毛怒叱,“一派胡言!我家莺儿夫人根本就没有向你要过大夫人的生辰八字!”

碧波不搭理白竹的怒吼,跪在地上娓娓道来,“禀告侯爷,前些日子,莺儿夫人对奴婢说,她想要为大夫人祈福,就问奴婢知道不知道大夫人的生辰八字。奴婢以为莺儿夫人是好心……於是就告诉了莺儿夫人……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碧波额头贴着地面,泣不成声,哭的直打嗝,悲愤的指责伸出白嫩指尖狠狠指向莺儿,“莺儿夫人!奴婢是以为你要为大夫人祈福行善!若是早知道你打算用巫蛊毒害大夫人,我是万万不敢告诉你的!我一片好心,居然被莺儿夫人你用来害人,是奴婢对不起大夫人呀!”

“是麽?”莺儿冷冷的眯起眸子,唇边笑意如同秋霜染过的锋锐刀刃,“碧波,你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怎麽会有大夫人的生辰八字?”

碧波显然早有准备,振振有词,“我原也是不知道的。可是有一次大夫人去寺庙上香祈福,大夫人命我替她写过命签,我便也无意中得知了。”

顿时,在场的众人看向莺儿的眼神不但带了怀疑,甚至还有浓浓的鄙视和唾弃!

身为一个妾室,居然为了争宠,利用巫蛊毒术谋害正房,简直罪无可恕!

江家一位亲眷拍案而起:“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来人呀!把莺儿夫人关起来,好好地审问!问清楚了,明日侯爷去向皇上请旨,杀了这个毒妇!”

“慢着!”莺儿厉声大喝,凛冽杀意冲天而起,直直逼退了想要围堵过来的家丁,“碧波是大夫人送来我院子的奴婢,她的证词怎麽能作数?我的的确确不知道大夫人的八字!”

雪芍面带狞笑站在宋依颜的身边,盯着莺儿一个字一个字地问:“莺儿夫人,你说你不知道大夫人的八字,那麽,你敢让人检查吗?

莺儿淡淡的看了雪芍一眼,“哦,怎麽查?”

雪芍冷笑,“检查麽,自然就是派人去莺儿夫人您的香梨馆,查查看有没有写着大夫人生辰八字的纸条,或者……”她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番莺儿的衣裙,“让人搜搜你的身?”

宋依颜闻言表情十分温柔慈和的看着莺儿,眸子里却是不容错辩的咄咄逼人:“莺儿,我也不愿意冤枉好人……可是雪芍既然这麽说了,那就去查一查吧!”

******

夏风仄仄的,江烨怒火中烧,命令大管家再迅速去一趟香梨馆搜索,这一次大管家回来的很快,表示香梨馆里什麽都没有。

宋依颜抬抬下巴,淡淡的看着莺儿,露出一个浅笑,“既然香梨馆里什麽都没有……那麽,莺儿,对不住,只能搜搜你的身了。”

白竹来回扫视着宋依颜和雪芍,紧张的手心发汗,拽着莺儿的衣袖陪她一起跪在地上。她心脏跳得几乎堵到了嗓子眼,无论如何都难以发声!

宋依颜和雪芍脸上的笑容,十分奇特和诡异。

宋依颜面上的那层慈和就仿佛是一种硬壳面具,随时都可能碎裂,露出狰狞的汁液。而雪芍得意洋洋的表情,就似乎笃定了一定能从莺儿夫人的身上搜出什麽东西!

冷光一闪,白竹只觉得肺管都要被冷气劈裂了────刚才,刚才莺儿夫人的衣裙被那个小丫鬟打湿,去换了衣裙。

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雪芍一定借换裙子的时机,给莺儿夫人的衣服做了手脚!

莺儿安抚的反握了一下白竹汗津津的手,淡淡起身,“好啊,你们想搜,就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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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公平起见,莺儿被江家亲眷里的几位夫人领着,来到大厅的侧屋检查,由於莺儿的确有重大嫌疑,所以女眷们检查的很细。

末了,这几位女眷领着莺儿回到大厅,摇了摇头,“回禀侯爷,莺儿夫人身上什麽都没有。”

“什、什麽────”雪芍尖叫出声,眸子狰狞的泛起红雾,“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方才,她趁着莺儿换衣服的时候,明明就把一张写着大夫人生辰八字的纸条偷偷塞进了莺儿的袖袋里,怎麽会没有!

莺儿笑吟吟的勾着嘴角,“雪芍,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怎麽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你可知道诬陷主子是什麽罪过?”说这话的时候,莺儿也轻轻瞟了碧波一眼。

碧波被吓得浑身发抖,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看莺儿。

江采茗见状腾地站起身,厉声指责:“莺儿姨娘,你怎麽可以吓唬碧波和雪芍!即便香梨馆和你身上搜查不出东西,也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呀!这些小人蛊,都是从你院子里挖出来的,诅咒的是我娘亲,而我娘亲也的确深受其害。至於生辰八字的纸条,你有可能早就烧掉了,也有可能你听碧波说过之後就背下来了也未可知!”

宋依颜点头,拉了拉江采茗示意女儿坐下。然後微微抿了一口参茶,淡淡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莺儿和白竹。

妾室行巫蛊之术谋害正室,这足够莺儿死个七八回了。御赐贵妾的身份也保不了她,今天无论如何,要让莺儿当场落罪!

莺儿骤然扬声大笑,又突然哭了,似乎是悲愤至极。

白竹惊恐的注视着莺儿,正要去扶她,却见莺儿一把甩开白竹的手,抓起江烨面前的一个桃木小人儿就要往地上砸,咬牙切齿的狂笑,“冤枉,真是冤枉!我莺儿从来没有做过如此下作无耻的事情,这究竟是谁来陷害我!这桃木小人分明就是栽赃嫁祸────”

江烨厉声吼,“快来人!按住这个贱人!”

几个粗壮婆子涌过来,七手八脚的要抓住莺儿,却看到莺儿突然颦起眉心安静了下来,十分疑惑的注视着桃木小人。

许久之後,莺儿唇角似乎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抖颤。

“侯爷……”莺儿声音低而微颤,一只丰腴雪白的手臂从衣袖中伸出来,白润的小手抓着桃木小人递去江烨的眼皮下,“侯爷,你仔细看看……这桃木小人的身上……明明写的不是大夫人的生辰八字……而是,而是我的生辰八字啊……”

什麽!!

闻言,宋依颜几乎端不住手上的参汤碗!

雪芍脸色煞白,血管几乎冲出爆裂了脸皮,整个脸部肌肉都在发抖,一双黑色的眼睛像是喷涌着地狱的火焰一样怨毒的凝视着莺儿。

“不!不可能!”

雪芍嘶声低喊。制作那些桃木小人的时候,她分明嘱咐那匠人在小木人身上刻下宋依颜的生辰八字,然後扎满银针的!

江烨却顾不得雪芍异常的反应,一把夺过莺儿手中的桃木小人,凝神一看,差点连呼吸都停止了!

方才大管家托着盘子,盛着桃木小人进来的时候,没人仔细看过这些桃木小人蛊,毕竟是脏东西,大家瞥一眼也就挪开了,只恨不得离的远些,哪里愿意拿在手上细看?

东西是从莺儿的香梨馆里搜出来的,而莺儿本身又完全具有蛊咒宋依颜的动机,所以,无论是江烨还是其他人,都并没有仔细的看过这些桃木小人。而江烨更是仅仅扫了一眼就准备发落莺儿。

江烨握着手上的桃木小人霍然起身,走去桌子边,将盘子里的桃木小人全翻了一遍,脸色青黑,极其难看,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好,好啊!十二个桃木小人,六个上面刻着莺儿的生辰八字,还有六个……刻的是江采衣的八字!”

大厅的众人都被这彻底颠覆的转折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谁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些小人儿,就算看了,也认不出来那八字是谁的。

一则,除了江烨,没人知道莺儿和宋依颜的八字,二则,是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莺儿是迫害宋依颜的主谋,而宋依颜的症状又明显是中了咒,所以那些桃木小人上,自然应该刻的是宋依颜的生辰八字。

但是,江烨却无论如何不会记错自己妻妾和女儿的生辰八字!

江烨盯着手里的桃木小人,目光凝成冰雪的扯寒。

这些桃木小人身上刻着的八字,的的确确是莺儿和江采衣的,也就是说────这个下蛊的人要诅咒的不是宋依颜,而是莺儿和江采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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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会这样?

怎麽会这样!!

宋依颜心跳如鼓,只觉得头晕目眩,只觉得周围烛火烧的光怪流离,似乎有各种光线交错,各种斑斓毒辣的色彩来回呼啸扭曲。

莺儿一身红衣,带着黑夜的诡谲和一种恶毒的艳丽,那双眸子带着分明的嘲弄和嗤笑。

莺儿缓缓挣脱开抓着她的婆子们,徐徐站起身,盯着宋依颜。

那目光让宋依颜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险恶的漩涡,周围似乎充满了胶着的浆糊,或者什麽恶心的黏液,有无数双手从各个方向拉扯着她。

莺儿的笑容越来越大,在宋依颜的眼前无限放大。恐惧的感觉无限堆积,慢慢地,像是一把钝器,敲在心头,很慢,不重,仿佛有人扬起铁锤或轻或重,不停的在她脑袋上砸,那种闷在心底的轰鸣,越来越尖锐,越来越粘滞。

宋依颜粗重的呼吸着,只觉得一阵阵心悸不断,不断向着黑暗的深渊沈沦。烛火、大厅中众人的面容都变得模糊,变得陌生,大热天里,刺冷寒意压着脊髓一格格上升,将她胸口堵得闷痛。

莺儿微微弯起眼角,光艳明亮万分,看着宋依颜苍白的脸色,她心底发出几乎惊天动地的狂笑。

宋依颜从头到尾只顾着盯着那些花匠把桃木小人埋进香梨馆,并且防着莺儿去挖,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桃木小人在取回侯府之前,就已经被莺儿动过了手脚!

那日,宋依颜放话要给莺儿的香梨馆里移栽兰花,莺儿就已经觉得不对劲。她派人暗中跟着雪芍,果然发现,雪芍暗地里联系了一个破旧巷子里的工匠,让他帮忙刻制桃木小人。

这等巫蛊之术,本来就是极损阴德的,宋依颜自然不可能亲自去查看,而雪芍自然也不愿多碰,刻好之後,便叫花匠去取。

取小人蛊的前一夜,莺儿就派何嬷嬷亲自上门,找到那个工匠,许给他天价的黄金。工匠做这事本就为了求财,自然不会推辞,便将桃木小人身上的八字改刻成了莺儿和江采衣的,一共十二只,莺儿和江采衣每人占了六只!

前去取回桃木小人的花匠自然不知道生辰八字是刻错的,一股脑儿就埋入了狮子兰的根下。

而那刻小人的工匠一早就带着莺儿给的金子跑回老家了,那麽多钱,足够他窝在宋依颜找不着的地方富裕的活几辈子。

呵呵,宋依颜。

……看我坑不死你!

莺儿嘴角挑着薄薄的弧度,毫不怜悯的看着张口结舌的宋依颜和雪芍────宋依颜啊宋依颜,後面还有杀招等着你,接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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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仅仅是江烨傻了,众人都傻了。

雪芍、江采茗一脸震惊莫名,宋依颜伏在桌子上不断剧烈咳嗽,目光绝望散乱。

……那些桃木小人上,怎麽可能会刻着莺儿和江采衣的生辰八字!

宋依颜和雪芍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莺儿慢慢转身,睁大眼睛。她模样儿生得好,这麽看人的时候,十分动人加无辜,“侯爷……你看,这分明就是有人要用巫蛊诅咒奴家!不仅仅是奴家,这人还要诅咒衣妃娘娘呢!”

她突然转身面向宋依颜,紧紧盯着宋依颜惨白的脸,声音划破空气显得无比尖锐,“大夫人,你说我制作桃木小人来咒您,可是……这小人儿身上分明刻的是我和衣妃的生辰八字!大夫人,请您帮莺儿想一想,这府里,究竟是谁和莺儿有仇,同时又和衣妃娘娘有仇,要在地底埋这些小人蛊咒死我们两个?”

江烨脸色极其铁青,狐疑顿生,众人也纷纷看向宋依颜!

────整个侯府里,会同时憎恨莺儿和江采衣的,自然是宋依颜啊!

虽然宋依颜嘴上不说,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衣妃娘娘夺了本来属於江采茗的恩宠!

江采衣不是宋依颜亲生的,而江采茗又那麽倾心於皇上,作为一名母亲,怎麽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夺去所有荣耀和尊贵?

宋依颜自然应该是憎恨江采衣到底,恨不得将江采衣食肉寝皮才对吧!

至於莺儿……就更不必说,宋依颜从一开始就毫不掩饰对莺儿的反感。

同时憎恨着莺儿和江采衣的,就是宋依颜,也只可能是宋依颜!

这麽看来,埋下巫蛊小人的……根本就是宋依颜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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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

江采茗泪水盈盈,扑去江烨的膝盖上,长发散开了,朱钗掉落,一副狼狈神色。江采茗泪如雨下,使劲儿揪着江烨膝盖上的布料,“爹爹……爹爹你要相信娘亲,娘亲那麽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些桃木小人……”

江采茗脑海中灵识一闪,突然回身,伸手指向站着的莺儿!“是你!一定是你!你在自己院子里埋下了这些桃木小人,写上你自己的生辰八字,还有我姐姐的生辰八字,用此来陷害我母亲!”

话语才出,宋依颜脸色更白,雪芍更是抖个不停。

而号称自己将宋依颜的生辰透露给莺儿的碧波,更是四肢发软,几乎死在了地板上。

这话,实在是太落人把柄了!

莺儿闻言高声大笑,“二小姐,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居然说我自己埋下巫蛊小人,然後陷害大夫人?二小姐,我帮你回忆回忆吧!第一,这些桃木小人是从香梨馆的狮子兰下挖出来的没错,可是,那些栽种狮子兰的花匠,全都是大夫人派去的!

第二,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支持过查抄侯府寻找巫蛊,连灵通法师都是大夫人自己请来的!我若是真的打算陷害大夫人,为什麽要反对查抄侯府?为什麽不自己请法师?最後……”

莺儿清凌凌的笑出声,红唇在烛光下分外诱人,“这些桃木小人一看就是同一批,如果小人儿是我做的,生辰八字是我刻的,那麽请问二小姐……我怎麽可能知道衣妃娘娘的生辰八字?我只是个新来侯府的贵妾,整个侯府里,只有侯爷、大夫人知道衣妃娘娘的生辰八字,我从哪里得知?”

宋依颜厉眼扫去,碧波收到信号,立刻爬过去使劲儿磕头,“衣妃娘娘的生辰八字,也是……也是奴婢告诉莺儿夫人的……”

莺儿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笑的直抹眼泪,“碧波,你要替你主子圆谎,也该掂量掂量!好,如果衣妃娘娘的八字是你告诉我的,那我问你,衣妃娘娘的生辰八字是多少?你报出来啊!”

碧波张大嘴,期期艾艾,无法出声。

────她根本就不知道衣妃娘娘的八字啊!

江采衣作为晋候府的大小姐,生辰八字只有父母知道,碧波一个二等小丫头,怎麽可能知道这种事!

江采茗惊慌的环顾一下,讷讷开口,“那,那也许是江采衣自己告诉你的!”

白竹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厅的众人也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江采茗。

江家亲眷们对这个二小姐的好感顿时降到最低────为了保大夫人,二小姐居然连这麽蠢的话都说得出来?衣妃娘娘是什麽身份,凭什麽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莺儿?且不说两人根本就没什麽交集,就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江采衣也不会跟人说自己的八字是多少多少好吧?又不是没事干了,等着被人下蛊诅咒!

莺儿唇边凝着笑。其实江采茗一点也不傻,没错,江采衣的生辰八字,还真的就是衣妃亲自托嘉宁告诉她的,为的就是把宋依颜套进去。

不过可惜,江采茗就算猜出来了,也无可辩驳。因为莺儿和江采衣在明面上的关系早就破裂了,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情。

莺儿目不错珠的盯着江采,唇畔浓浓讥讽,“二小姐,您这话说的也忒没道理了!咱们北周人一向最忌讳让外人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衣妃娘娘又不是脑子进水,凭什麽要告诉我这麽一个素不相识的姨娘她的八字?别说衣妃娘娘告诉奴家,就算奴家主动去问衣妃娘娘,那也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好麽!”

******

莺儿说完,再笑吟吟的转身看向碧波。

那小丫头从一开始就瘫软在地,抖着身子看着面前这个艳丽殷红的女人,仿佛在看着一个恶鬼。

“碧波,”莺儿的语调十分轻柔,“我方才问过你,诬陷主子是什麽罪,你可想好了?”

碧波泪水爬了一脸,绝望的拔高嗓子尖叫着,扑向宋依颜,“大夫人!救我啊!救救我!”

宋依颜此刻恨不得手上有把刀直接刺死碧波,免得这丫头嘴里吐出不该说的话,她此刻毫无办法,只能浑身发抖的看着整个大厅里充满狐疑和轻蔑的目光。

宋依颜一向身负善名,这麽多年,无数人将她奉为活菩萨。

曾经身为丫鬟的事情……曾经害死真正的宋依颜以及她途州外祖一家人的事……都在宋依颜自己刻意的模糊下遗忘了。

宋依颜自己也渐渐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别人嘴里不食人间烟火,出身高贵,善良高华的晋侯夫人。

如果,如果揭开那层华丽的外皮,不吝於将一切龌龊和不齿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下,宋依颜无法忍受被人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尤其是……尤其是她心爱的丈夫江烨!

紧紧握着碧波的手,宋依颜嗓音发抖,“这、这或许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莺儿高高挑起一边的眉角,微微勾起嘴角,“大夫人,这不会一句误会能够解释的吧?如果是误会,那狮子兰下面搜出的桃木小人是谁做的?谁埋的?您是衣妃娘娘的嫡母,自然知道娘娘的八字;我是妾室,入府的时候为了进江家宗祠,也将生辰八字交给过您,这整个府里,除了侯爷,您是唯一同时知道衣妃和我的生辰八字的人!除了您,谁能制作这样的桃木小人!”

莺儿连气都不喘,乘胜追击,“还有,我院子里的兰花是您让人栽的,花匠是您派去的,而我又不可能下巫蛊来咒我自己。那这麽算来,只有您有埋巫蛊的可能和机会,不是吗?”

“你……你……”宋依颜天旋地转,一口气上不来,瘫在江采茗身上,“你”了半天,就再也没有下一句了。

江采茗满眼泪光,瞪视着莺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帮母亲找来借口脱罪。

江烨倒吸一口冷气,简直不可思议的瞪着宋依颜。他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相处了十几年,向来善良端方的妻子!

宋依颜惊慌失措,无可辩驳,只好伸手紧紧牵着江烨的袖子,“夫君……妾身真的不知道这是怎麽一回事啊!”

宋依颜哀哀哭泣,一身柔善,弱弱的几乎背过气去,江采茗搂紧了母亲,也哭的泣不成声。

莺儿微笑,“大夫人,就像侯爷方才说过的,不是你说你不知道,就可以解释一切。”

******

江采茗恶狠狠的瞪着莺儿,向来柔美漂亮的眸子射出毒针一般的光,怒声叫道,“我的娘亲……她数十年来,深得百姓爱戴,善良的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她有什麽理由做这麽恶毒的事?!外面的道台上,还挂着那些百姓为我娘亲求来的吉祥签!”

就在同时,一个原本站在道台边的小厮跌跌撞撞的,几乎是用摔的闯进大厅的门!

“侯爷────”小厮的面孔扭曲,似乎是见到了什麽极其恐怖的景象,连眼珠子都差点凸出眼眶,吓得声音都变形扭曲拔尖了。

“────侯爷,那些万民吉祥签冒血了!冒血了!”

满厅众人大惊失色,江烨站起身,由於动作太猛,连带着弄翻了桌子!

吉祥签冒血?

这是什麽事情!

******

道台,香鼎上,十几根红烛烧的热烈,热浪滚滚。

百姓们送来的吉祥签,正巧就挂在香鼎的上方,用一根绳子挂着。

只是,每张签纸上,原本黑色的墨字此刻全部变成了血红!

那麽红,那麽红。粘稠的,微微的腥,似乎有汩汩鲜血从每一个祝福的墨字里冒出来,越来越红,越来越腥。

签纸上的字大形不变,却似乎融化了一般,每个字的边沿都流下几道红丝,衬着血红的字,仿佛是冤魂在泣血。

“灵通大师,这、这是怎麽回事!”江烨立刻转头厉声喝问浑身雪白的通灵大师!

通灵浑身抖得仿佛快要散架,原先的仙风道骨一扫无存,慌得连忙跪在地上,“这……这……贫僧不知道啊!”

他是被宋依颜重金请来的所谓大法师,哪里就真的懂得什麽鬼神之术!?当初宋依颜派雪芍来,说让他配合着做一场巫蛊的戏,也给了不少金钱。方才明明都很顺利,可他哪里知道事情会急转而下成这样!

这些吉祥签,怎麽会一下子呼啦啦冒着血一样,由黑变红,吓人极了!

灵通大师越想越害怕,不住的用眼神去瞟宋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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