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怎么还没走呢。”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过来,带着三分笑意,“可是在等什么人?三弟还在殿里没出来,阿耶许是有事要吩咐。”
顾审回过头看去,瞧清楚来人时,暗自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挂上了笑:“并未等什么人,只是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比不得大王这样年轻力壮了。”
越王也跟着笑了声,同他一块步下含元殿门前的数道台阶。
俩人都未曾说话,顾审跟越王不熟,更是不会轻易开口,便一直沉默着往官署的方向走着。
但越王却显然是等不及的,他偏头看了眼顾审,随后说:“侍中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又见多识广,算什么年纪大呢?”
“大王谬赞。”顾审没多说别的,只这么不冷不热的回了他一句。
任谁都能察觉出他不愿深交的心思,越王并未气馁,反倒是更热络了些:“本王有些关于河西此次战事的想法,想要请教侍中,不知侍中可有空闲?”
顾审脚步不停的往前走着,温声说:“兹事体大,审不敢妄言,自己知晓的也不多。大王若有疑问,不妨去问此次经手河西战事的人,想必比审的见解更为深刻。”
越王停下了步子,从牙缝里挤了个好字出来,立在原地盯着顾审的背影良久,一甩袖子,又重新朝着含元殿的方向折返回去。
第71章 顾令颜的心跳也随之停顿……
含元殿前的汉白玉台阶宽阔而壮丽, 每隔几阶便立着一个金吾卫。
越王缓步拾级而上,行至殿门外时,恰好碰上了徐晏从含元殿步出。
无边金光沐浴在他身上, 将其面容照得模糊了片刻,绛纱公服也在这层光下熠熠生辉。待其跨过殿门而出,越王才瞧清楚了那张清朗隽逸的面庞, 他叉手行过礼后咧着嘴一笑:“你同阿耶议完事了?”
徐晏没料到他还立在门口,掀起眼皮朝他瞥了一眼, 随后缓缓点头:“是。”顿了一瞬, 他淡声问, “大兄可是来找阿耶的?”
“是啊。”越王冲着他一笑, 随后绕过他, 往含元殿内行去。
徐晏偏头扫过一眼,暗自哂笑了声, 却没多说什么,径自往前走着。革靴踩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 发出飒踏轻响。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杂乱而迅疾的脚步声, 越王转瞬就追上了他, 抱怨道:“阿耶已经去紫宸殿会见政事堂的人了,你也不提醒我一声。”
徐晏下台阶的速度不疾不徐, 却没搭理越王,半晌后方道:“大兄不自己去问问, 亲耳听宫人说一句,又如何会信孤的话?”
俩人已经快走完含元殿前的那道汉白玉台阶,越王的步子却猛地顿住,脸上突然间染上了一层深红色。他有心想要反驳, 但却知道徐晏说的并没有错。
若是徐晏说皇帝已经去了紫宸殿,他定会以为是徐晏诓骗他,故意不想让他去见皇帝,自己还是得上前去问一遭。
“三郎,你这说的哪里的话?”越王又往前跟了几步,无奈道,“你多虑了。”
徐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凝声问道:“大兄是想问监管运往涿郡粮草的事?”
越王眼眸中染上了一点光亮:“是。”他肃着张脸望向徐晏,溢满了忐忑之意。任谁也瞧得出来,他对这桩事十分看重。
然徐晏却是对着他一笑,周身常年萦绕的凛冽之气消散不少,一字一顿地说:“那还真是不巧,这件差事,父亲刚交给了二兄。”
越王一愣,脸上原本带着的那点子笑容瞬间荡然无存,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似有无限的怒火要喷薄而出。
天上忽而阴云密布,春雷声阵阵,一道道雷声敲击在众人心上。
徐晏丢下呆立在原地的越王,步伐不停的回了东宫,拿过堆放在案几上的公文看过一眼后,脑海里闪过了皇帝刚才说的话。
今日朝会,众臣皆进言大军到沙州后,应当守住关隘以防范敌军,不可轻易进攻,以待敌军疲惫粮草短缺之时。皇帝朝会上只沉着脸听众人说话,散朝后却对他说,若是只守不攻,何时才能尽诛胡虏?
窗外的雨落了下来,朦胧雨景中,院里植着的数株梧桐树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屋檐上水珠汇聚,随后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侍从推门进来,轻声道:“殿下,朱司议郎到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徐晏被这声音给激了一下,回过神来后抬起眸子望过去,淡声道:“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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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已经带了些燥热,池边的回廊上已经垂下了纱帐,将原本炽热的日光给挡住了稍许。杜夫人刚将荀家众人送出府中,沿着回廊慢腾腾走着。
她瞥了眼池中嬉戏的白头鸳鸯,微叹了口气:“四娘的婚事倒是差不多了,可三娘却一直没什么着落。前段日子向咱们暗地里打听过的几家,老头子都不怎么看得上。”
“母亲不必着急。”李韶接过话头,慢条斯理地说,“郎君随军出征前曾跟我提起过,似乎对军中一个年轻人很是满意。”
杜夫人步子微顿,她瞥了眼湖面后,忽而皱着眉头说:“旁的都好说,我只怕太子那边,对颜颜反倒还难以忘怀了。”
俩人霎时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又转而说起出去踏青的事,再并一些人情往来的事项。
顾令颜原本是在屋子里看书,听到杜夫人派了人过来,说是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便放下了书垂眸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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