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未落下,胸腔里的阵阵闷痛传来,他这次是真的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近身内侍纷纷上前扶住了皇帝,一众人心中不免闪过几分惊惶之意,甚至还有人连手都在发着抖,身子也不断的打着颤。
他们这些宦人可都是依靠着皇帝活的,若是皇帝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们怎么办?
徐晏狭长的眼眸微睐,薄唇抿了抿,沉声道:“阿耶初闻大兄和四郎的事,心中惊骇愤怒,这才一时间遭受不住打击。你们几个先将阿耶扶到榻上去,速速去将太医召来。”此时他的剑终于擦拭干净了,在众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收剑入鞘。
因为越王和晋王的事遭受不住打击?一旁的众人心里都清楚,皇帝分明是因为他刚才那句叛军首领尽已伏诛,知道自己宝贝儿子都没了命,这才被气晕了过去。
且晕过去前的那一句逆子,八成是说的太子。
然而此刻没人敢有异议,齐齐低着头看向自己的鞋面。
他们心里清楚,太子这句话不光是说给他们听、警告他们的,更是在给皇帝的病因下决断,顺带给越王和晋王扣帽子。
不出片刻,几个太医便被太子的亲卫给拎了进来,那几个亲卫一身的血腥,煞气冲天,太医被提溜着领子往这边走的时候,差点给吓晕过去。
好歹还是记着自己是来给圣人诊脉的,没敢晕,被亲卫放下后便战战兢兢的上前把脉。
纵然殿中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端,又被一屋子人给虎视眈眈的盯着,太医仍是兢兢业业的把完了脉,而后拱手回禀道:“圣人当是一时间怒火攻心,先前又因着叛军的事被惊吓到了,故而才晕厥了过去。”
“殿下不必担忧,待下官给圣人开个安神的方子,再静心休憩段时日便能好了。”
徐晏点了点头,淡声道:“你们好生照看调养便是。”再看向躺在榻上盖着薄衾的皇帝时,他眉头略皱了皱,“含元殿后殿简陋,且如今被叛军弄得脏污混乱,不是个静养的好地方。你们待会去清一清道,阿耶还是去紫宸殿修养着为好。”
几个亲卫应了声是,随后退下往后面行去,准备去将通往宫城的路清理干净,以方便御辇将皇帝给抬过去。
侍从前去挑了挑灯芯,又在殿里点上了几盏灯,明媚的烛火将殿内照得明亮通透。众人清晰地看见,太子那张原本俊美至极的脸上,沾满了点点的殷红色,当是先前一路进来时溅上的血污。
有的甚至已经变得暗沉,隐隐泛着乌黑。
见此情形,众人心里齐齐打了个颤,若说先前还有人心里有什么想法,此刻那点子想法则全都不翼而飞,半点也不敢违抗。
安置好皇帝的去处后,徐晏便转向了先前跟着皇帝进内殿的部分朝臣,淡声道:“诸位护卫圣人有功,今夜天色已晚,外面又有叛军作乱,若是到处乱跑,难免刀剑不长眼。今夜就留在宫中整顿休息,诸位以为如何?”
瞧这架势,太子也分明没给他们反抗的机会!
此时此刻,没人敢忤逆半分,连对视一眼都不敢,一个比一个快的拱手应是。态度恭敬、声音诚恳,生怕太子瞧不见他们的决心。
“行了。”徐晏皱了皱眉头,淡声道:“声音小些,别吵着圣人了。”
随意交代了几句后,他径直转过身大步离开后殿,因身上穿着厚重的玄色盔甲,脚步声格外显得沉重,每一下都正好点在了众人的心尖上。
那列亲卫随在太子身后一道离开,待内殿的大门重新合拢后。众人略略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却一直没有放下去。
谁心里都很清楚,大齐这天,恐怕是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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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令颜心里存着事,晚上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待隐约瞥见天际翻起一点鱼肚白之后,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但睡得并不踏实,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停地做着梦。
等到早上侍婢端着铜盆过来唤她起身的时候,喊了好几声都没见她有动静,只得掀了厚重的帐幔来查看。
顾令颜其实听得到有人在喊她,但她没什么力气应,人又困顿得很,连动都懒得挪动一下,继续闭着眼睡着。
婢女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并未发热,也未出汗,身上到处都正常得很,便知道她是还想睡一会,只得拿着铜盆又退了出去,打算等一会再唤她。
等到顾令颜终于悠悠转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哪怕隔着帐幔、窗牖还被放了下来,也仍旧能看到一片亮光,她忍不住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午时了。”绿衣从一旁的锦垫上起身,伸手掀开帐幔看她:“三娘可清醒了?可要起来洗漱一番用午膳?”
都已经午时了?
顾令颜脑子里一片混沌,怔了好半天才回过了神来:“怎么没叫我起来用朝食呀?”虽说祖母他们不会怪罪,但她一大早的睡过头,到底不太好。
绿衣笑道:“夫人传了话,说今日不用去正院用膳,大家都在自个院子里用就行。奴婢几人唤了三娘一会,见三娘实在是困顿得很,这才没喊呢。”
顾令颜眨了眨眼睛,恍惚间想起来自己依稀听到了有人喊她的声音,但她一直没理会,那声音便又消失了。
“祖父他们呢,可回来了?”顾令颜饮了口茶水后,趿拉着绣鞋走到放着铜盆的架子边上,轻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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