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茶是余君药爷爷余仲弦在五汁饮[1]基础上进行增减改良后的特殊配方,适用广泛,秋冬仅用于非特殊人群的日常保健是再好不过。
养生茶每日在医馆内不限量地免费供应,茶包也进行售卖,价格不低,顾客仍络绎不绝。
余君药并不健谈,倒完茶便径自去药房清点整理药材,一直到绝大部分药师与医生都开始上班,才回到自己的诊室。
余氏中医通全科,尤为善治消化病,临近年关酒局应酬增多,前来寻求调养方剂的患者不少。
上午余君药几乎是一刻不得清闲,保温杯里常年备的桂圆红枣茶空了也无暇添水,到下午医馆便陡然空了下来。
原因有三。第一,前来寻医问药者为求心安,大多选在上午挂号;第二,她的父亲余枢启下午要去a大附属医院,绝大多数患者挂余氏中医追随他而来,自然也跟着改去a大附院,其他医生那里人流变化不甚明显,余君药这里却一目了然;第三,雪越下越大了,柏油路上的雪化了一半,又重新结成冰,市民对出行的意志难免淡了下来。
余君药从窗外望去,高楼琼宇层层叠叠,映照着钢筋森林里淡漠的雪色。让余升允堂即使坐落在钟山景区内,也见不到“层空累怪石、古木生其膚”[2]之景,但大约是地理上离得近了,心理上也能些许感受到置身山间的开阔抒怀。
四点左右,她料想不会再有患者,便又重新拿了《伤寒论》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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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升允堂位于城南科技新区和钟山老河古街的交界地带,还在古街入口处,就不再允许机动车驶入。
沈清泽下车,先让司机离开。
他撑了把黑色的长柄伞,裹紧自己的羽绒服后慢慢跟着导航寻找余升允堂的大门。
原本这样的天气沈清泽最不爱出门,但一想到接下来的事,就又多多少少有些心潮澎湃了。
几个星期前家中聚餐,一位叔伯称自己罹患多年的老胃病被中医调养得大好,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开三瓶私藏好酒,只恨不能普天同庆。
这位叔伯他是有些了解的,去各大医院做过不少检查,结果无非都是并不严重的慢性溃疡,可每每发作,滋味又是彻夜难眠,生不如死。
沈清泽虽然年轻,胃病的症状却与叔伯大同小异,他暗暗意识到自己若是一再耽搁治疗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延误接下来的喝酒作乐,不妨也借亲戚的光,彻底去了这病根。
叔伯说为诊治他的是余升允堂的余枢启大夫,沈清泽便又打听了一番,了解到这位余先生一号难求,而且甭管是怎样的达官显贵都休想循情——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亲自神脸识别登录浙里办提前一周抢号。
沈清泽觉得有几分意思,随手登录平台看了看,一看他才知道这位世家中医已经有了下一代的传承人,出诊信息就在余枢启下方。
虽然是同样一身穿白大褂的白底侧身证件照,可是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余君药那张不带笑意的漂亮冷脸。她有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细眉舒展,五官排布流畅又完美,表情有些严肃。若没有一头漆黑的长发,皮肤白的几乎要和背景融合,浑身透露出来的气质又是古典又是清冷,在一堆加起来一千多岁的老头老太中,她突出得似乎在发光。
沈清泽直接从余枢启那页划走,不多留一个眼神,倒是反复欣赏了几遍这位余君药医生的照片与简历。
既可赏美,又可看病,沈清泽毫不犹豫,选择了这位看上去资历尚浅的余君药医生。他一点也不担心余医生会不会医术不精,就算是给他看坏了,还能叫她老子兜底。
沈清泽心情颇好,哼着歌走到余升允堂门前,借着对面玻璃反光确认自己衣着仪容无误后,才推门而入。
进门后,他发了个定位在几个狐朋狗友的小群里,并艾特所有人,然后点开和崔翕闻的私聊界面,问崔少一日无声,又在忙多大的进项。
出示完挂号信息并登记后,有人引导沈清泽上二楼。
他有些好奇地打量余升允堂的装修与陈设,近年来声色犬马的地方去过不少,这样古色古香的传统韵味,上次见到好像还是小学春游。
若不是心血来潮冲着余君药大夫,他估计一辈子也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
敲响余大夫门前沈清泽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崔翕闻回了他一个定位,位置就在离这不远的科技园,他便打字:
【一起吃饭,半小时后来接我呗。】
消息发出后,沈清泽又拍了诊室大门的照片给崔翕闻,然后关了手机,推门而入。
来之前已经被他欣赏好几遍的余君药大夫此时带着外科口罩,但光凭那双老天爷精雕细琢的眉眼,沈清泽也知道自己自己没找错人。
虽然神情冷淡,但的确是观音貌。
沈清泽对余君药支起一个笑容,大喇喇坐在了她身边的圆凳上。
中医讲究“四诊”,便是大家熟知的望、闻、问、切,因此当病人进门那一刻起,其实余君药的诊断就已经开始了。
男人年轻俊美,挂号信息显示他二十八岁,打扮和气质上,倒是更像大学生——这让她有些意外,这个年纪独自看中医的人不多,除非是在男科或者妇科。
他面为常色,情态得当,形体也胖瘦适中,只是口唇颜色偏浅,预测并无沉疴。
余君药问:“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也清清凉凉的,像小溪流水,沈清泽一听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余大夫,是这样,我经常胃痛,看过西医,有溃疡但是不严重,听说咱们这边治胃病很灵,就想请您替我看看。”
余君药点头,照例先问几个问题。
沈清泽开始自然是全力配合,恨不得把自己里里外外都细细讲给余大夫听。
但当余大夫神色如常地问他大便状况后,沈清泽开始卡壳了。
说这些屎尿屁的事情,让他怎么之后自然而然再引到风花雪月上。
余大夫那双杏眼还是漂亮得像一汪冰泉,在专心等待他的答案。
沈清泽脸红了脖子也粗了,用最轻的声音勉强回答。
余君药察觉到对方的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问起其他问题,尔后又看了对方的舌苔。
终于捱了到把脉,沈清泽松了口气,当余大夫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时,又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余大夫的指腹嫩的像内酯豆腐,又温温热热,温度从手腕辐射到了他全身。
余君药把脉时最是专心,自然也没注意到年轻男人一直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