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秀吉自己也知道他现在的地位和主公大人的重视让他在织田家多少招人眼红,所以他一般不和人正面冲突。
但说白了,这只猴子虽然能忍,骨子里还是很有些傲气的,他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人,真到忍无可忍的时候,也就会回以颜色。
不过只是像柴田胜家这种瞪眼冷哼什么的,木下秀吉从来就觉得不痛不痒,完全不放在心上,胜家大人态度虽然不好,但也没有背后整他,让他哼两声又怎么样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其他事岔开木下秀吉的思维,所以他就着低头答应织田信长的姿势起身后,在听到柴田胜家的哼声,又再次对着对方微微欠身,看起来还十分有礼的样子。
柴田胜家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搞得自己虚火上升,不过他也知道这里不是放肆的地方,上面还坐着主公大人呢,所以他也只是一甩袖子,大踏步离开了议事厅。
他和木下秀吉没有深仇大恨,就是看不惯猴子受主公大人重视的样子,不行吗?
等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议事厅的时候,竹下半兵卫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步,他清亮的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主位上的织田信长,带着几分探究几分好奇。
织田信长也了解自家这位军师大人的性格,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为军师的职业病,总会从各种看似散乱细微的线索里,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部分。
而且,往往还有种可称之位天才的直觉。
所以织田信长看到竹中半兵卫的眼神,也没多说,只是嘴角微微一扬,然后朝他点点头。
竹下半兵卫立刻就明白了织田信长的意思,这是允了他的好奇心了,那么,现在他就暂时先退下吧,等下次,再特意来拜见主公大人就好。
现在嘛,看来主君是有话和秀吉大人、光秀大人说。
只是看秀吉大人和光秀大人的脸色,这话也是好说不好听的,他就别好奇什么了。
于是天才的军师十分优雅的朝织田信长欠了欠身,才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离去,模模糊糊的,他觉得这一切的答案,就像是藏在他触手可及的迷雾中,但是伸手去触摸,却总觉得差点什么。
不过主君之所以是主君,偶尔也要肩负起为臣下排忧解惑的重任嘛。
这么想着,这位秀雅温文的军师,嘴角上扬出一点的弧线,如果有镜子的话,他会发现,其实这样的笑容,和被他称为主公流氓的笑容,实在是有几分相似度的。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之后,织田信长才转向下面跪坐的两人,虽然穿着女子的服侍,但她只是随意披散着头发,现在还饶有兴致的把头发拢到身后,才慢悠悠的开口,“如何?”这是问赌注的答案了。
其实她和木下秀吉、明智光秀打的赌非常简单,她只是要让两人知道,她先是织田信长,才是织田信长是女子。
也就是说,只要她是织田信长,是男是女根本就不重要。
哪怕她穿着女子的衣服,正大光明的坐在织田家的议事厅上,面对着所有的家臣,她也是织田家唯一的家主,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也不会有点滴的动摇。
这样大胆且天马行空的想法,虽然让木下秀吉和明智光秀无端多了不少想法,但对于主公大人的魄力,他们还是服气的。
当然,根深蒂固的某些观念,也让他们打从心底并不那么相信这样一个荒谬赌注,主公大人能轻易的赢下来。
然而现在事实就摆在木下秀吉和明智光秀的面前,虽然家臣们会迷惑于主公大人的女性装扮,但只要谈起正事,主公大人露出她身为织田家家督的一面,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忽视了主公大人外在的形象。
他们看到的,仅仅是那个带领着他们走向辉煌的织田家的当主而已。
连他们自己,也不是有瞬间的忘记这件事吗?
只能说,嗯,真香。
所以现在听到织田信长问话,木下秀吉和明智光秀对望了一眼,先开口的是明智光秀,这个往日很是儒雅的臣子相当干脆的往织田信长一行礼,“主公大人,愿赌服输。”
他也不想这么光棍的,但是刚才那一刻的心情,真的是一言难尽。
虽然三观摇摇欲坠,虽然心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明智光秀也是言而有诺的君子,既然答应了下来,那么就此服输也算是信守承诺。
而很奇怪的是,原本动荡的心情,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竟然奇异的平复了下来,就像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一般。
他想,主公大人到底对他是不同的存在,从那次在京都救下他的那刻起就不一样了。
哪怕主公大人是女人,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木下秀吉一看明智光秀这么干脆,立刻就是急了,他动作比明智光秀更恭敬的俯下身体,“主公大人,猴子服输,猴子愿意认输。”
其实识时务为俊杰的木下秀吉早就在各种权衡利弊之后,就得出了主公大人地位稳固,才是对他最好的结论。
现在织田家不管换哪一个人当家做主,反正是轮不到他木下秀吉,虽然在得知主公大人的秘密之后,他也不是没有在一瞬间萌发过幻想。
如果,他能取主公大人而代之……
这种可称之为战国武家男人大部分都会有的终极幻想,几乎让木下秀吉脑袋发热。
但很快,现实就像是一盆冰水泼在了木下秀吉发昏的脑袋上。他不是看不清自身实力和现在形势的人,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清楚的知道,以现在的形势,哪怕主公大人秘密暴露,再怎么也论不到他来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