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探花又醒了,精神头比昨日好许多!”
考虑到凶手可能回来补刀,所以梁予信昨夜送狄仁杰回府后,又去了探花郎陈凌的家守着。
梁予信:“陈凌的关系网、事发前遇到的人和事,都在这里了。”
齐鸣不知看到那一行字,瞪大眼睛,学顾枫“哦豁”了声,叹道:“这位探花郎才十六岁!”
“英雄出少年。”欧阳意回应。
梁予信撇嘴,“我中武状元时,也才十四。这有什么的?”
“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顾枫用力拍了拍少年肩头。
梁予信豪道:“奉宸卫里没几个没入围过武举三甲的。”
黎照熙听得啧啧称奇,感叹长安藏龙卧虎。
韩成则问:“陈凌的伤,御医怎么说?”
“多处骨折,以后再也不能练武……”说到这里,梁予信摊了摊手,“陈凌是不错的苗子,我还想跟他过两手呢,可惜。不过他倒是看得开,说大不了再去考文举,当个文官为朝廷效命也是一样的。”
“……陈凌母亲早逝,是父亲一手将他拉扯大,从小习武文武兼修,品性、学问,都是一等一的,邻里没有不夸他,小小年纪就很懂事,综合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陈凌是个好孩子。”韩成则边看证词边问欧阳意,“意师妹,你觉得呢?”
欧阳意道:“光天化日之下的连环杀人分两种,一种是报复,一种是为满足某种需求……”
顾枫接道:“第二种一般是满足心理需求,还很有享受被关注的感觉,这种变态往往针对特定标记人群,而作案手法也有固定的一套。”
西极山女尸案便是如此,虐杀,以折磨、羞辱人为乐,过程漫长,死者有关联,死法也相似。
“我知道了。”齐鸣忽然说,“被害者身上都有共同的香气,这就是凶手的特定标记!还有,故意在天后面前杀人,引起关注……”
韩成则却难以苟同,“不对,这两起受害人都完全是不同的人。”
他翻看陈凌证词,边道:“第一个受害人陈探花,十几岁的少年郎,家中独子,年少英才,长安人士,祖籍也在长安。我记得第二个受害人曾骏山,三十八岁,通州人士,游手好闲,是个烂赌棍。”
顾枫摸着下巴道:“受害者毫无共通之处,作案手法也不尽相同,杀人报复的可能性更大。现在我们只能从两起案子共通线索入手,动机不仅仅是威胁天后……”
欧阳意:“我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回案子本身。”
不能把查案线索都“押”在天后这条线。毕竟武则天的敌人如过江之卿般,数都数不过来。被她斗倒的政敌、下旨处决的朝臣,以及如像徐敬业打着“还政李唐”名号妄图夺权之流……照这么算,嫌疑人的范围可就太大了!
齐鸣也挠头:“可是你们说,这小陈探花会跟什么人结怨,才十几岁的孩子,和曾骏山的儿子同龄……”
“什么人会跟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有过节?什么仇恨会同时针对陈探花这样的好孩子和一个赌棍?”顾枫趴在桌案上,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凶手要置一个与人素无仇怨的探花郎于死地呢?
按理说,凶手一定是认识陈凌的。
不仅认识,还恨他。
“说明我们现有对受害者的了解还是太少,需要更多线索……”欧阳意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转向齐鸣,“齐师兄,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齐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说哪句……”
“最后那句。”
“哦……我说小陈探花和曾骏山的儿子也才同龄……”
也许陈探花和曾骏山的关联就是这个!
“予信!去查一下陈凌的父亲?”欧阳意吩咐。
“好嘞!陈家就在附近,问几句话的事儿,我很快回来!”
梁予信在疏议司门口点了两名奉宸卫,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顾枫仰头,作沉思状,“你说凶手既敢当着天后的面杀人,那多少是有些胆色,有这个本事,杀人图什么呢?仇杀?还是恐吓天后,满足自己的表演欲望?如果是表演欲,杀人手法也该相同吧?”
“说句对天后不敬的话,若欲恐吓,死者也该死状更可怖一些。”韩成则背着手,轻声道。
“曾骏山的背景资料整理了吗?”欧阳意问。
黎照熙有些崩溃地抱来一摞材料,“都在这儿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齐鸣:“我们昨日去曾骏山家,曾家媳妇听说曾骏山死讯后,面无表情的,还连说好几遍死了好,免得牵累家里人……”
他对曾家媳妇印象深刻,女人素面朝天,长年累月的操劳在她脸上刻下明显的皱纹,眼神空洞而迟钝。
对于突如其来的丈夫死讯,她先是发了很久的愣,像解脱般,喃喃反复念着一句话“死了好”、“死了对大家都好”。
直到齐鸣和黎照熙问话,她才回过神,意识到曾经爱过的丈夫已经永远离开人世间,脱力般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贫贱夫妻百事哀,因赌致贫就更衰上加衰。
黎照熙摇摇头,“曾骏山有一个儿子,他从不过问,埋首赌场,把家全败光了。家用都是靠妻子嫁过来时带的嫁妆支出,家里的事都不管,昼伏夜出,活得像个活死人……”
“不对!”欧阳意忽然想到什么,将一大摞纸分开,取出其中一张,“几个老邻居都说,曾骏山五年前搬家来时挺轰动,说是曾骏山早年在外闯荡,手底下一批建筑工匠,白手起家,赚了不少钱,年纪轻轻的,竟一口气买下东市最繁华地段的宅子。”
“他的妻也是跟着他一路从老家到长安。”韩成则接过几页证词翻看,“置办新宅还开了流水席,宴请邻居三日,路过的也可白吃白喝,走的时候送块红绸子,即使来的的乞丐也任由饭菜随便拿,真是大方。”
欧阳意:“富贵不如助人为乐。这曾骏山倒也算厚道。”
“他这些年确实做过不少好事,邻居们还说,以前常资助善堂开设粥棚,不少鳏寡老人受过他的恩惠,是长安小有名气的善人呢。”顾枫念着曾骏山做过的好事,微微蹙眉,“只是有些倒霉,父母在搬到长安后,没享几天福就病故了。原来妻子生过一儿一女,全夭折了,妻子也不能再孕,这个老幺,是领养的。”
韩成则听得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