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暗处便有几个身影跃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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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意和梁柏前后脚回家。
从老宅调来的何伯给梁柏开门,“少爷回来了,少夫人也刚刚回。”
梁柏“嗯”地一声,往净房而去。
何伯不禁跟另一个护院感慨,“知道少爷忙,想不到少夫人也忙,真是不易啊。”
梁柏知妻子习惯,每逢验尸完都会沐浴,当他推门进入净房时,热腾腾的雾气让人眼睛迷蒙。
伴随着哗哗水声,梁柏走近,接过妻子手里的水瓢,“我来。”
欧阳意:“嗯。”
梁柏心无旁骛地帮她搓着,随口说道:“天后答应不会调你入宫当女官。”
“是吗!太好了!”欧阳意眼睛一亮,转头道,“多谢夫君。”
不用梁柏说,她也知道这定是他办的。都说伴君如伴虎,梁柏能求来武曌一句承诺,想必花了许多心思。
梁柏为她捏肩,“都说了我们是夫妻,不必言谢。”
“是是是。”欧阳意笑道,“这个好消息,我得写信告诉爹娘。”随即又叹气,“可我该往哪儿寄信呀。”
梁柏看着妻子又笑又叹,问:“意意是不是想爹娘了?”
经过江泓的事,欧阳澄顿悟人生无常世事多变,带着妻子康素君云游去了。上个月送信回来,说到了江浙一带,老夫妻俩第一次感受到江南水乡的风情和滋润,打算小住两个月,过年前一定回到长安和女儿团圆。
信中字里行间都是快乐与惬意。
当然也一再嘱咐女儿办案要多加小心,安全第一。
可能是前世今生的父母太过相似,她眼底有些酸涩,轻轻点头,“嗯。”
言罢便低头摆弄花瓣,不叫丈夫看出情绪。
一只粗旷的大手抚在她后脑勺,似有感知,轻轻地抚着,一遍又一遍,像哄孩子那样。
他平素清冷的眸子多了些暖意,“不必为爹娘担心,我一直都有派人暗中随行保护。”
“你——”欧阳意转身,感受到梁柏的用心,惊讶又感动。
他总是默默在背后守护着她,又安慰道:“我的人飞鸽传书回来说,咱娘又临时改变主意,不想在江南再多逗留,传书发出时,二老已经启程在回长安的路上了。”
欧阳意:“太好了!”
梁柏柔声道:“爹娘一定是想你了,舍不得你。不会太久,就能见到他们了。”
这个消息,像一道暖流自欧阳意心头涌过,冲散了所有涩意。
之后梁柏将妻子抱出来,自己直接脱衣下水。
欧阳意:“……夫君,这水不热了……”
“张婆已歇下,不必烦扰她。”梁柏自顾冲洗,“时间宝贵,夫人快去就寝吧,我很快过来。”
欧阳意“哦”了声,依言回房,这两天是真累人,筋疲力尽,几乎沾枕便睡。
梁柏并没有如他所言很快洗完,他在浴桶中呆了许久。
哪有什么“心无旁骛”,他在走进净房那刻,就“心猿意马”了。看到妻子疲倦的样子,眼底乌青,他又心疼,强忍着,待妻子离去,他才能在这留着她体香的浴桶里好好释放,直到水凉了,才恋恋不舍地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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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没亮,欧阳意早早来到奉宸卫,本来是想查看宫人供词,却恰巧碰到沈静。
“我们查到凶手购买异香的香料店。”沈静从怀中取出一张人像,“凶手施害时,在受害人身上留下奇异香味作为标记,我昨日拿着大将军令牌,带人寻访了几家大的香料铺,有家香铺老板承认这香是他调配的,卖给了一位自称姓王的女子。”
画像里的女子五官温婉,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最突出的特征是右眉梢一颗痣,平添妩媚。
梁柏沉吟:“从骨像上看,不太像男扮女装,应是一名柔弱女子。”
有点难以想象,看上去这么柔弱的女人,会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动力犯案。
“不过这倒印证了她的杀人手法。”欧阳意道,“一般来说,女性犯罪者天生力量不比男性,所以她们的手法更单一、更简洁,我在疏议司这么多年,见得最多的女人杀人就是下毒或捂死。”
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目的并非杀死几个人,重点是在武曌面前杀人,威胁也好、恐吓也罢,为引起这个帝国掌权者的注意,该是越血腥越暴力的手法,才越震撼人心。
但凶手作为女子,力量有限,于是采取了下药的办法。
沈静吐了口白气:“那第三个案子呢,庄戌之死,她借助了外力。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以美色迷惑了金吾卫,找了个金吾卫为她冒死办事?”
“有这个可能。”梁柏道,“金吾卫里不乏好色之徒,但也有可能,这名金吾卫是同党。”
欧阳意:“我赞同后者。”
见沈静不解,欧阳意道,“试想,金吾卫贪图女色,最多是行个方便,可陈探花和曾骏山的案子已经传出来,那名帮助凶手的金吾卫应该有所察觉,不去检举可疑之人,还亲自下手帮助杀人?我更倾向于,这名金吾卫和凶手之间,是合作关系。”
可惜无论金吾卫也好,宫人也好,都还在审问当中,没人愿意主动承认自己的凶手。
沈静:“我已让画师誊抄画像,分发给各卫兄弟,只要她还在长安,我就不信逮不着她!”
最好这名女子就是凶手本人,如果她也只是打个下手,那这背后的凶手力量可就得重新估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