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个洪爷那么大的能耐?”
连马伯母这样的乡野村妇都知道洪爷的身份,可想而知此人恶贯满盈到何种地步。
管了码头,还有个赌坊,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把人强行掳走。
伯母苦笑,道出其中关键:“那个洪爷的妹妹,是知州大人的小妾。”
宁湘恍然大悟。
难怪洪胜有恃无恐了。
这样的地方,知州就是最大的官。
纵容洪胜之流鱼肉百姓,可见这个知州也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可悲,放眼望这偌大的涿州城,竟连一个主持公道的地方都没有……
皇宫有内廷监,嫔妃恃宠而骄打压宫人,多是送至内廷监处置,宫中禁止私设刑罚,犯错的宫女太监若要申冤可及时奏报,少有冤狱。
没想到远离庙堂宫廷,不正之风却比京城盛行。
常青似乎有事,昨晚露了面就走了,宁湘一时也找不到他帮忙。
眼下不知马筠安被带去了哪里,无计可施,只能先行进城打听万贯赌坊的位置。
宁湘没来过这种地方,老远就听闻人声鼎沸,万贯赌坊几个字明晃晃挂在太阳下。
身形瘦削的男人从深巷里出来,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妇人:“相公,这是我的嫁妆……你拿去赌了,叫我们娘几个怎么活啊!”
“去去去,别跟着老子。”男人推搡着妻子,快步进了赌坊。
妇人声泪俱下,掩面痛哭。
宁湘目睹这一幕,心中只剩悲凉。这里和莺莺坊一样,是销金窟、欢乐场,一掷千金,神魂颠倒。
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仍要撞破头颅,绝不认输。
赌坊外有人守着,她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打听不到什么。
抬头见白云层叠蔽日,宁湘在外面踱步了一阵,决定去报官试试,只盼着涿州城的父母官没有泯灭良知,为民做主。
州府官衙只隔了两条街,宁湘一炷香时间就找到了,官衙不同赌坊,朱红正门大开,两侧坐着两只石狮子,庄严肃穆,安静异常。
四周少有百姓,两个衙役守在门口,远远看到她来,便挡在了门前,扬声道:“官衙重地,闲人勿近!”
宁湘敛衽行礼:“我是来报官的。万贯赌坊抢夺财物,殴打百姓,请知州大人做主!”
衙役瞥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案几,上面放着笔墨:“在册籍上登记一下吧,晚些时候自有【看小说加qq群521721998】官府处理。”
宁湘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处理的法子。
“晚些时候是什么时候?人命关天,烦请尽快!”
谁知道马筠安被带去了哪里,万一出了事,那可是活生生一条性命。
衙役皱眉,仍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每日报官的人众多,都是家长里短的事儿,这案子需一件件办,我们大人忙着大案,现在没空。”
宁湘目瞪口呆,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事有轻重缓急,你们怎能如此懈怠?”
衙役大刀阔斧站在官衙前,不耐烦地说:“你不信任官府,来报什么官?”
宁湘第一次觉得走投无路、申冤无门,亏她还对官府抱有一丝期望,眼下看来,涿州府的父母官,也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清官了。
晌午的日头躲进云层里,凉风拂来,仍吹不散宁湘满心愤懑。
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上徘徊一阵,正犹豫要不要再去赌坊看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施主”。
宁湘猛地回头,圆慧摸着脑袋笑起来,“果然是你啊施主,贫僧险些以为眼花了。”
“真巧啊!”在这里遇到圆慧,宁湘甚为惊奇,左右看看没发现净闻身影,稍微有点失望。
圆慧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直言道:”净闻师兄没来,我去送还昨日盂兰盆日的东西,正好路过这里,不知施主在这儿做什么?”
圆慧年纪并不大,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宁湘对净闻的师兄弟们都持着友善的态度。
她本也有心把马筠安的事说给净闻听,也没隐瞒,把来龙去脉说了。
“不知净闻法师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有个书生朋友,被堂兄和赌坊陷害,莫名背上五百两的赌债。方才被赌坊的人带走不知去处,我去报官,官衙压根不理会,我心中担忧,实在束手无策……”
原以为官府能够主持公道,谁知那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宁湘自幼在父母兄长的疼爱中长大,后来进宫,虽也受尽委屈,但还是在能忍受的地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孤立无援。
可怜马筠安那个秀才,一心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大约也是见不惯洪胜这些人的阴暗勾当吧。
圆慧愤然道,“这些人如此伤天害理,也不怕遭天谴吗!”
宁湘耷拉着唇角,眸光黯淡:“是啊,我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圆慧不知怎么安慰。
他一出家人,无权无势帮不上任何忙。
但心怀善念者,总是见不得不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