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没有别的动静,只小声咕哝:“手酸了……”
宣明繁脸上微红,捉过她的手掌轻轻揉按,直到怀里传来细匀绵长的呼吸声方彻底松了口气。
翌日晨起,他大约是故意躲避,宁湘一上午没见着人。
太医来请脉,说眼下临产期只剩半月,随时有可能生产,不能再四处走动。
宁湘原本还想着跟宣明繁说说,能出宫去看看爹娘,应当生产之前都不可能了。
紫檀见她心情不好,拿了针线来:“娘娘既无事,给小皇子做肚兜吧,正好入夏了能用上!”
孩子的东西一应有人准备,用不着她操心。
但为人父母,一针一线皆为拳拳爱子心。
宁湘正好闲来无事,打算给腹中孩儿做两件衣裳,但真的拿起针线时,才觉得有多难。
在江州时,大嫂方氏也教了她针法,宁湘虚心学过不得要领。
只是缝补还好,勉强能入眼,若是做衣裳,实在为难她的手艺。
第十次戳破手指时,宁湘很有自知之明的放弃了。
“这太难了……我不学了。”
她自暴自弃,趿着软鞋上了榻,把宣明繁近日才搜罗来的奇闻异志翻出来细细品读。
紫檀见她如此,只好默默坐在杌子上把手里的肚兜缝制完。
“娘娘,您听闻了吗,蒋家二公子好像因办事不力,被工部右侍郎弹劾,惹得郡主去侍郎府发了好大一通气。”
紫檀宫里小姐妹众多,对这些宫里宫外的逸闻了解颇深。
宁湘整日无所事事,就爱听宫人们说悄悄话,知道蒋申被弹劾可能是宣明繁推波助澜,但却不知此事后续。
听闻宣临月去侍郎府发脾气,也觉得这是嚣张跋扈的郡主能做出来的事。
她书也不看了,好奇问:“然后呢?”
“然后蒋夫人觉得儿媳妇仗势欺人、丢人现眼,找去了荣王妃跟前。王妃自然不允许别人贬低堂堂郡主,当即拉下脸,把蒋夫人赶出荣王府,两家因此撕破脸,闹得不可开交!”
宁湘听得目瞪口呆,就因蒋申被弹劾几句,两家人就能闹出这么多事来?
紫檀见她难以置信,又道:“其实荣王和王妃并不满意这门婚事,奈何蒋二公子长得俊美无俦,郡主一眼就瞧上了,非要嫁进蒋家。可蒋二公子那时候并不喜欢郡主,他想娶的是季小姐。”
宁湘挑眉:“这里头还有季翩然的事?”
紫檀说:“王爷自然不会同意,季小姐从小长在荣王府,是被当皇后培养的,皇上还是太子那会儿,先帝就默许了两人的婚事,就等着季小姐及笄……”
可惜后来,季翩然还没及笄,宣明繁就被废了太子之位出宫修行,两人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宁湘百味杂陈,握着书卷蹙眉道:“所以要是没我的话,季小姐现在应该是皇后了?”
一句当然已经到了嘴边,紫檀又生生咽了回去,谄媚笑起来:“哪能啊,皇上不同意,季小姐自然不能进宫,何况这前朝后宫都知道,皇上只喜欢您一人!”
自太子殿下即位至今逾半载,丞相和朝臣们已经不止一次地提起采选秀女充盈后宫。
可皇上态度坚决,宫里除了有位淑妃娘娘独得恩宠,丝毫没有要另外纳妃的意思。
尤其淑妃娘娘还和皇上同住勤政殿,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正是皇上对娘娘爱意的表现。
若是寻常妃嫔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早被言官当成红颜祸水谏言。
可淑妃娘娘怀着身孕,这是新帝第一个孩子,无疑成了最大的挡箭牌。
御史言官们就是看在皇长子的面子上,也暂时不能拿淑妃如何。
故而,淑妃娘娘盛宠不衰。
宁湘恍然:“所以是这孩子保护了我?”
不然她这个时候早该退位让贤,被朝臣喷到冷宫去了吧。
“是,但也不尽然……”紫檀放下针线,正色看着宁湘,“娘娘,您不觉得是因为皇上喜欢您吗!”
所以在这本该勾心斗角的宫廷之中,也能遂心如意,无后顾之忧。
宁湘半信半疑:“真的?”
她怎么没瞧出他的爱意来。
哦。
除了昨晚,极尽缠绵之时,看着她那双情绪汹涌的黑眸,当真如漩涡一般温柔动人。
但这真要说是喜欢是爱,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们缘分,算是因肚子里的孩子而起。
宣明繁亲自接她回宫,册封了妃位,都是因为她怀着他的儿子。
当初在江州,他不是也说过生下孩子任由她去留么。
尽管回宫这几月,他的确对她做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但这就是爱吗?
这问题太高深,以她的脑袋还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