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肖夙才知道的,这小子骨相肖父,皮相肖母,与杜师姐简直一模一样。”
前世也有过这么一遭,突厥在被兰时打退后发生了内乱,突厥内乱平后,新晋突厥王上任的第一件事是向大凉递了降书。
他记得,那突厥新王,并未冠着突厥王族阿史那的姓,而是姓江,叫江夙。
不过那时,他已经行将就木,一切事宜,都是叙儿自己料理的。
他忆起前世又晚,等隐约想起这事命飞羽卫来寻,便差了这一步。
“杜师姐一身傲骨,活下来对她是折磨,如今也好,她愿做山尖雪,不想做玉上尘,活着的人,只有成全。”
三人静静陪了杜蘅最后一程,收拢了她的骨灰。
兰时郑重地将骨灰坛摆到了帐中,设了长案。
肖夙跪在案下,认认真真地磕头,没哭,但是沉默许多。
“雪山仙女,阿妈昨天晚上跟我说,若是看守突厥王的是旁人,我被擒时,便提你的名字,还提了一人,叫承谌。”
肖夙从怀里掏出块玉璧,点着上头的字,“是这个承谌。”
兰时泪如雨下。
七哥你看见了吗?
你与你的神女,是两情相悦的,不光你的心里念着她,她这么多年来,也都在念着你。
“这个承谌,是个大英雄呢,和你阿妈一样的英雄。”
兰时将那玉佩给肖夙戴好,“你阿妈是想让你也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一个当之无愧的头狼。”
“嗯!”
“不日你就是突厥的王了,肖夙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兰时虽这般问,倒也不是期望他一个孩子能事事周全。
“咱们去找突厥王吧,我有话和他说。”
兰时诧异,却也尊重他,领着他去见了突厥王。
肖夙似乎并不把突厥王当父亲,没半点想亲近的意思。
见了突厥王便开门见山,“我阿妈死了,你的儿子们也死了,如果你不想你的子民也一起死了,便写了传位诏书给我吧。”
肖夙似乎是在背书,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说自己想说的话,“我阿妈说,她从来没对你动过心,你不配,哪怕你对她不问缘由的千依百顺,不配就是不配。她还说,如果你还惦记着你有一城子民,我会替你善待,全的是父子情分,如果你不在乎,也无所谓,大凉不会杀我,随你们去死。”
兰时适时铺了纸笔上来,那突厥王只踌躇了片刻便提笔立诏。
兰时更进一步地体会到了杜太傅说过的可封王拜相究竟是何意思。
杜蘅算无遗策,简直可算是当朝女管仲了。
这拿捏人心的功夫,若是活下来,怕是要惹得陛下忌惮了。
感叹之余,还有三分惆怅叹惋,以杜姐姐的才智,她明明可以另寻他法,原本不必深入虎穴,以身饲虎的。
不过须臾,那突厥王便拟好了诏。
双手捧过,递给兰时,这是臣服和乞求的姿势。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只求善待我儿。”
兰时拿过诏书,冷声道:“他身上流的是大凉杜家的血,自是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若非突厥侵扰大凉国土,英烈尽殉国,这孩子身上,该流的是姜杜两家的血。
与这老不休有什么相干!
心底气盛,嘴上却同肖夙道:“到底父子一场,你若愿意,便给他磕个头,不愿意咱们便走。”
立肖夙为王不过是权宜之计,可不是真的要他替那老不休收拾烂摊子。
往后她还得想法子替肖夙将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呢。
如今是半大小子好拿捏,大凉乐见,若是这半大小子长大了,必定会有人容不下这怀璧的突厥王。
肖夙摇摇头,“我不愿意,阿妈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
兰时也不多劝,带着肖夙去了帅帐。
将这新鲜得来的传位诏书给了姜帅,“北境军在突厥境驻扎多日了,连日来定是暗中交锋不断,如今,可重开突厥王庭,再进一步了。”
兰时走一步,能想十步,将余下打算一一说了,也并未避开肖夙。
杜家之后,应当明辨是非。
姜帅细看了传位诏书,忍不住叹道:“咱们家小先锋这一路,当真是如有神助。”
兰时心底一痛,哪里是神助,是有人舍身成神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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