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樱话里难得带了撒娇的意味,她话一出来,空气却静默几秒,归希文毫无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归希文才认命似的在黑暗中叹息一声,轻轻将顾樱搂在怀中,“好,我抱着你,你快睡觉。”
在归希文哄小孩的声音中,顾樱枕着他的臂膀,沉沉睡去。
夜凉如水,归希文却睁着一双眸子,始终睡不着。
借着月光,他垂眸看向怀中的人。
小小一个,依偎在他怀里,那样宁静,那样美好。
他宽大的手掌慢慢抚上她的脸,替她轻轻拢了拢耳边的秀发,借着微弱的光,迷恋般地看她脸上的轮廓,眼里是白日里看不见的不舍情绪。
他抱着怀中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几乎要把人揉进胸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身边的人已经呼出均匀的气息,归希文丝毫没有入睡的迹象。
最后一个夜晚,他看了顾樱一整夜。
天空泛起鱼肚白,顾樱在归希文怀中醒来。
离别前的早晨是一个忙碌的早晨,张冬玲一大早忙着给顾樱做早餐,又叮嘱着顾樱好好收拾行李。
一大家子送顾樱出门的时候,大院里来了一大堆人,都是凑热闹来送顾樱。
顾樱的父母亲和大哥也都在人群中,顾樱最后挥手朝大家告别的时候,那场面颇有些壮观。
到了要走的时候,是归希文送顾樱坐上出租车,出租车里装了行李,坐不了那么多人,只有归希文一人相送。
时间留得充裕,去往机场的路上并不慌张。归希文坐在出租车里,给顾樱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你一个人去国外,有什么事情记得要及时找穆尔老师的助理。”
“我没去过国外,也不知道国外什么情况,但你尽量不要晚上出门,为了安全着想,出门也得结伴而行。”
“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个熟人在身边,自己要注意,要懂得保护自己。”
归希文这时候开始像个老妈子,各种嘱咐顾樱,顾樱有些好笑:“好的好的,我都听你的。”
到了机场,归希文拎着行李箱下来,将顾樱送入安检口。
进去之前,顾樱回过头,在人群拥挤的机场前方,拥抱了归希文。
归希文按着她的小脑袋,淡淡叮嘱:“注意安全,到了之后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知道不?”
他语气始终平稳,仿佛顾樱只是出门出差而已。
顾樱有些哽咽地点头回应:“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句,顾樱拎着行李箱,混着人群慢慢朝安检口走去。
归希文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寻着顾樱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他才收回目光。
回去的时候,他一个人坐了出租车,出租车上空闹闹的,略显孤寂。
司机是个活泼的人,见他神情便猜出几分:“有家人出国了?”
“嗯,我媳妇儿出国。”归希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兴致不高。
司机很是惊讶:“哟,你媳妇真厉害呀!”
这句话莫名让归希文心里一动,他挺直腰杆,颇为得意地应和:“我媳妇儿的确厉害。”
司机话锋一转,“不过出了国的女人,眼界变宽了,回来之后还不一定会怎样呢,小伙子你长点心。”
司机常年跑机场线,也听了不少奇闻异事,他这都是经验之谈,眼界变宽的女人,回国之后无一例外和丈夫离了婚。
当婚姻的两方无法以相同的速度成长,分道扬镳通常是最后的结局。
归希文听不得这话,坚决地否认:“我媳妇儿不是这样的人。”
司机只笑笑,没接话。
他不需要接话,现实会给出回答。
归希文回了家,心里空落落的,一整天都守在家里的电话旁边。
顾樱说过到了地方会给他打电话报平安,于是他一天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只等着顾樱的报平安电话。
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归希文没接到顾樱的电话,立即警觉起来,生怕顾樱出了什么事情,暴躁不安地要去多瑞办公大楼。
张冬玲扯住他,“你再等等吧,小樱总得下了机场,到了位置才能安心打电话啊。”
归希文又等了半个钟头,这半个钟头里,归希文坐立难安,甚至开始怀疑航空公司的安全性。
“都说飞机是最安全的出行方式,我看不见得,这要真出了事,没有人能逃过,现在已经半个钟头过去了,顾樱还没有打电话过来报平安,她是不是……”
“呸呸呸,你能不能盼点好的?”张冬玲狠狠瞪了归希文一眼,“你说你,小樱要走的这段时间也不见你有什么不舍,现在担心成这个样子给谁看?”
“小樱又不在家里了,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她也看不到,你怎么不趁人还在的时候多关心关心?”
正说着,电话铃声响起,归希文条件反射般拿起听筒,里面传来顾樱轻快的声音:“我平安到地方啦。”
归希文担忧了一整天的心在听到顾樱的声音那一刻终于缓和下来。
“好。”他只应了一声,却发现喉咙不适,声音已然哽咽。
他随后将听筒递给张冬玲,“妈,你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