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西凉人甚至懒得遮掩一下。
十几具扭曲而血腥的女性尸体就这样被随意地丢在了这里。
衣不蔽体,死不瞑目。
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剥下那名监督民夫抛尸的西凉兵身上所穿衣物。
衣衫上有没有血腥味儿?她仔细闻了闻,还是挺淡的,她下手很小心,并没有让他见血。
“我们回去吧,”她对那名民夫说道,“再帮我一个忙,你就能回家了。”
这座军营里每天都会送进来一些女人,也会拉出去一些女人,这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其中年轻的,乖巧的,有姿色的,能博取将领欢心的女人,也许会成为他们的姬妾,哪怕是被互相转送,也比丢在军营中,凄惨而痛苦的死去要好得多。
而送进来的那些女人,大多又比她们的父兄或丈夫要好运一些,毕竟她们还有最后一点选择的机会。
而那些人已经没有了。
但这也称不上什么值得指责的恶行吧?奔着那间营帐而去的西凉兵漫不经心地想,那些关东人,雒阳人,岂不是祖祖辈辈都享受着太平富足,如此安逸地生活在这里么?
现在换他们在这里享用这富庶的土地,还有土地上的女人,这哪有什么不对呢?
他掀开帐篷,昏黄的豆灯下,那些披头散发、瑟瑟发抖的女人抱在了一起,望向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还真不太容易找到那个据说略有姿色的酒坊女。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
有敌入营!须得立刻报之——
他其实是个训练有素,十分警觉的士兵,只不过没能发出示警,便软弱地倒下了。
帐中一片尖叫哭喊,她耳朵都要聋了。
但这竟然也不会引起附近士兵的警觉,不远处甚至还有西凉人开起了下流玩笑。
她可以吹熄灯盏,让帐篷里一片黑暗,这样她们看不到她的面容,不知她身份,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她却可以寻到眉娘,悄悄来到她身边,将她打晕,然后带走。
否则惊动了兵营,她自己可以全身而退,能不能带走眉娘却难说。
但是,眉娘呢?
……广阳门里东三道上据说十分泼辣的这位酒坊老板,连看也不敢看她,抱着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要不是那件衣服看着眼熟,她还真找不出来。
“……眉娘子?”
咸鱼伸出手去,碰了碰她。
那张脸终于转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
……啊呀,真是狼狈。
她刚要伸出手去,拉她起来,眉娘却抓住了她的手,扑了上来,一把抱住!
【注意!打工人,】黑刃的声音突然响起,还带点幸灾乐祸,【你在挖老板的墙角。】
第19章
这座军营是松弛懈怠的,这一点不假。
但那些吃肉喝酒,嬉笑打闹的士兵们却并非没有战斗力。
他们的身材和肌肉,还有偶然一瞥的目光中不自觉带上的凶残,以及笑骂间会用斗殴来决定胜负的习惯,西凉人的悍勇好斗亦可见一斑。
到了夜间,整座营寨灯火通明,又有巡逻士兵,想要寻到阴影处躲藏也十分不易。
在这样的军营里大开杀戒是一件既危险,又无助于救人的蠢事
她已经想好该怎么做,唯一的问题是……这些妇女又该怎么办?
帐篷十分昏暗逼仄,空气浑浊。十几个妇女在里面挤得好似沙丁鱼罐头,一时拿不准她和眉娘到底什么关系,见这少年身着西凉军的军服,又不知他到底是不是西凉兵?
终于还是有人小心发问了。
“你到底是不是西凉人?”
她看了那妇人一眼,摇了摇头。
声音变得急切起来,“那郎君能带我们离开吗?”
“营中有数千士兵,我只有一人。”
妇人互相看了看,眼中藏不住的惶恐与急切就要变个样时,眉娘忽然小心地开口了。
“妾必不留此,虽死无恨,若是哪位姐姐与妾心意相同,便冒这一次险又如何?”
帐外传来了呼喝声。
“老六!让你去领那妇人来!你他妈是不是自己胡作非为去了!”
安置在帐篷门口的一点豆灯闪烁不定,帐内这些憔悴的妇人脸上神情也如此变幻着,有人觉得留下来也未必死,也有人觉得若是被抓住,恐怕死得更惨。
最后只有两个妇人向前一步,愿意冒这个风险,一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