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玉将军久战疲敝,因此觉得河北兵马可畏,若换了我的庐江兵,未必便惧了他!”
……刘备把盏的手微微颤抖。
但司马懿立刻又开腔了!
不仅开腔,而且将满斟的那盏酒双手举起!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扭曲的嗓音,亮闪闪的眼!
“若使君此战功成,能摧城拔寨,将鄄城以西荡涤一新,莫说朝廷,便是天下又有何人不知使君的功业!”
刘勋的声音也变得激昂起来!
他也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大声喊道,“贤弟麾下诸将所不能为,我试为之,如何?!”
蔡瑁悄悄地看他;
张绣也悄悄地看他;
陆悬鱼没看他,她去看司马懿了。
这家伙坐在她后面一排的位置上,离得其实还挺近。
“你这人怎么出这样的主意,”她小声说,“友军的命就不是命了?”
司马懿笑嘻嘻地,一点也没心虚。
……这家伙就一肚子坏水呢。
刘备似乎被架起来了,想劝阻也劝阻不下来,只好叹气。
“如此,便烦劳兄长,为我攻克鄄城至东昏左右,一百五十里的营寨吧!”他说完赶紧又添了一句,“张将军与德珪兄……”
张绣和蔡瑁互相看一眼。
“我等同去便是!”
这位领了个大活的汉室宗亲挺了挺胸,似乎为自己主意而感到得意。
他不仅领了个大活!而且他就知道!刘备怎么可能让他孤军奋战呢?必然是三家一拥而上啊!就他们这浩浩荡荡的阵势!对上的又不是袁绍的主力,还怕什么!
陆廉打不下来,是因为陆廉从冰雪还未消融一直打到现在,累也累她个半死!可他们的军队可是一直养精蓄锐的!
到时陆廉攻不下来的营寨被他攻下来,这个愚蠢的小女孩还不是要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如晚辈一般!
虽然领兵打仗的事,刘勋是一点也不擅长的,但他很擅长做官,也很擅长混在别人的队伍里,浑水摸鱼。
他这一次也是打定了这样精明的主意的。
讨来了这个任务后,刘勋倨傲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陆廉。
后者也在看着他,似乎并没有被他激怒。
她一边看,一边拿起一条腌脆萝卜,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咬。
突然陆廉就笑了。
她从胸腔里发出了一阵笑声,不是嘲笑,不是冷笑,更不是苦笑。
她似乎就是真心实意地觉得,看到他,她就很开心,就很想笑。
不知道为啥,这位庐江太守觉得自己更生气了。
“如此一来,太史将军可以不必担心与淳于琼决战时,有兵马于旁夹击。
“若能攻破西路,邺城不过一百里,张将军一日可至城下,袁绍岂不心惊?
“这样便宜的事,将军何故拦我!”
“我没有想拦你,”陆悬鱼很坦诚地说道,“我只是说,你这人有点缺德。”
听了上司这样的评价,司马懿一点也没受到打击。
……他也从胸腔里发出了一阵可怕的笑声。
第490章
城外屯扎了不少兵马,而且还不是空手来的,除了张绣,另两支都是从没怎么经历过战乱的地方过来的,毕竟江东没有了威胁之后,刘表和刘勋要面对的也就是流寇而已。
但在百姓生活安宁的地方,流寇是不容易有大出息的,从这个角度看,即使是刘勋,战斗力也比孔融要强一点……也就无怪他在几年后又渐渐有了信心,想和陆廉比较高下,一雪前耻了。
因此这群南边过来的兵马从军官到士兵,都有一种觍着肚子,得意洋洋的气质。
流民很快就被这种气质吸引过来了。
尽管这些人态度不怎么客气,还有些蛮横无礼的行径,但对于只想活下去的流民来说,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都挺有钱的,他们不管是要吃要喝,要缝补或者沐浴,又或者有别的什么想法,都会大方地掏出钱粮来付账。
他们屯扎的这几日,军营附近的流民营越来越多,那群瘦骨嶙峋的男女老幼脸上的仓惶却是一天天变少。
他们总会在一天结束后凑在灶坑旁,借着火坑里最后一点余烬的火光,数一数今天的收益。
当然他们还必须围在一起,用身体将别人的目光挡开,因为即使刘使君派了官吏和兵卒过来巡逻,流民营里还是少不了小偷小摸。
——这一斗的麦子!居然连稗子也不掺!
他们惊喜地小声嚷嚷,算上他们之前攒下的稗子,掺在一起,那就足有三四斗的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