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小心扫了女儿一眼,道:“那事儿本也不怪玉儿,谢尘和那丫头情分那么深,将来成了妾室还了得,玉儿是戚国公府的嫡长女,太后娘娘的侄孙女,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说来说去,还不是她当初心高气傲,仗着家世非要强逼着谢尘娶她——”
“你还不是同意的,不也看中了谢尘的前程——”
“行了!”
戚白玉大声呵了一句,嗓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碎一般带着点哑。
她的脸色透着惨白,眼白周围尽是血丝,神情冰冷,仿若一抹孤魂。
屋中顿时僵住,正巧外面“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薛氏缓了口气,才开口:“进来。”
进来的是薛氏的心腹周妈妈,她快步走到薛氏跟前,低声说了一句。
薛氏轻皱了一下眉,问道:“她听清楚了?”
周妈妈点头:“确认了好几遍的。”
薛氏点点头道:“你先下去。”
周妈妈离开后,屋中又只剩下父女三人。
戚国公显得有些烦躁:“不用多说,年后就让白芷入谢府,就这么定了。”
薛氏厉声道:“绝对不行。”
戚国公拧眉道:“你若没有更好的法子,就别胡搅蛮缠耽误正事!”
薛氏看了一眼女儿,眉眼间染上一层郁色:“我刚刚还真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
戚白玉陡然抬头看向母亲。
薛氏缓缓开口道:“我今儿一直派人留意谢尘在府里的动向,正巧刘二家的在园子剪枝的时候,撞见了谢尘和他那个随从,听到了他们说话。”
戚国公疑惑道:“你还派人去跟着他了,听到什么了?”
薛氏看着自己的女儿,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异样,声音有些低:“她听到谢尘身边的那个随从说,三房的那个庶女叫白歌的,长得有些像云莺那丫头。”
“什么?”戚白玉陡然站起身,衣袖将桌上的茶杯带倒在地上,碎成一片。
她却全没在意,仔细回忆起那个三房淑女的长相,却发现脑海内一片模糊。
自三房的人回京,她就没见过几次,就算见了也不曾正眼打量过,此时竟有些想不起来,那三房的庶女长什么模样。
半晌后,她蹙眉道:“便是与那个贱婢长得像又如何——。”
话到一般,她忽然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声音略显尖锐:“娘的意思是说那个庶女——”
薛氏脸色发沉点了点头。
戚国公皱眉不耐道:“你们母女俩这在打什么哑谜呢?”
薛氏瞥他一言道:“明日你把你三弟找来吧,他不是一直想在丁忧后补一个京城的缺么?”
戚国公看着自己的妻子,眉头蹙的更紧,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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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歌此时正坐在嫡母宁氏的院子里吃晚饭。
她脑中想着宁氏为什么会忽然叫她来吃饭,心里有些打鼓,虽然以她对红杏的了解,应该不会向宁氏泄露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宁氏膝下无子,戚三爷三个儿子三个女儿都是妾室所出,宁氏也从没特意要将哪个妾室的孩子抱到自己屋里养,她性情有些冷淡,但对家里几个孩子向来一视同仁。
虽说算不上多慈爱关怀,但生活上各方面也从来没差过。
尤其在对子女品性上的教养,颇为严格,白歌小时候也曾因犯错被宁氏狠狠责罚过,也正因此,苏姨娘十分不愿意将轩哥儿交给宁氏教养。
白歌悬着一颗心和嫡母吃完了饭,脑子里也已经把万一被宁氏发现那封信之后的应对方法过了七八遍,等着丫鬟们都捡完了桌,重新上了茶,宁氏才开口。
“前几日裴家遣人来信,说是想等春闱放榜后就来府上给裴桓提亲。”
白歌心中一定,忽然想起下午时候苏氏和她谈起裴家要来提亲的事。
宁氏原来是为了这事找她。
宁氏神情平静的看着她,问道:“这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白歌抿了抿唇,没说话,脑海中却回忆起了和裴桓的相识。
她九岁那年,宁氏为了家里几个孩子的学业,特意请了淮安府有名的邹夫子来给戚家教书。
邹夫子提出了一个条件,他若是来戚家教书,便要把他的得意弟子也带上,称他那弟子是个不世出的经世之才,万不能耽误了,宁氏自然不会拒绝这小小的请求,裴桓就这样来到了戚家读书。
彼时裴桓十二岁,清秀俊俏的像个小姑娘,却是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教过他的夫子都夸赞他有文曲星之相。
于是,她在学堂跟邹夫子念了三年书,也就和裴桓做了三年的同窗。
十二岁时,她的年纪不好再去学堂和男子一起读书,两人便很少再见面,却还会有书信往来,讨论的也多是诗词棋谱一类,她常觉得裴桓与她便如书中所说的知己一般。
直至去年裴桓府试拿了头名,成了解元,第二日便递了封信给她,信中自然说待春闱殿试之后,他就要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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