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伟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他后悔了。
才两天,他已经彻底被搞疯。这个孩子会哭、会撒尿。他给她兑奶粉的不喝,半夜无数次被她哭醒。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将她从三楼扔下去,可走到阳台边,他脑海里又回荡起冉兰兰的话:“你是个杀人犯……”
第三天,他精神崩溃地抱着孩子徘徊在医药大楼门口,遇到了即将返程的苏淩霆。
苏淩霆注意到他怀里抱着一个哭啼的婴儿。
这很反常。
莫小伟也注意到了苏淩霆。这个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拎着皮质公文包,像是来办事的有钱人。
“哥,”他一边双臂摇晃哄劝婴儿,一边朝他走去,“等人吗?”
苏淩霆冷冷地看他一眼,没有搭理。
“这是我女儿,好看吗?”女婴好像听见有人介绍她,啼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三天的婴儿大多还是皱巴巴、黑乎乎的,但这襁褓中小孩却白嫩可人。
她睁开眼,看着苏淩霆。
苏淩霆看了女婴两秒,目光移到莫小伟身上,转身走到一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莫小伟不依不饶地跟过来,说:“哥,这可真有缘,这孩子看见你就不哭了。”
苏淩霆不耐烦地看表。
小孩的眼睛滴溜溜地瞧着苏淩霆。
莫小伟瞥到苏淩霆的海鸥牌手表,忽然说:“哎呀,哥……不行,我肚子痛,要去厕所……孩子……孩子你帮我抱一下。”
话音刚落,莫小伟放出一个臭到令人作呕的屁来。苏淩霆皱起眉毛,莫小伟一脸“大哥你快接下孩子不然我要当场表演拉屎”的表情。见苏淩霆仍不为所动,莫小伟似乎真的忍受不住,要将孩子直接放石凳上。他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将孩子接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当下,莫小伟一把抓起苏淩霆的公文包,飞也似地跑了。苏淩霆大叫不好,可怀中的婴儿似有感应,嘤了一声。苏淩霆低头,她紧紧地拽着他的衣领,好像生怕再次被人遗弃。苏淩霆心中一震,居然忘了追人。等他回神过来,莫小伟早已没了踪影。
婴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1991年12月7日生,生母冉兰兰难产死亡。
冉兰兰是谁?那个人不是杨素梅的男人吗?难道这个男人在外面还有个女人?可这还不是最让他头痛的——这次他是单独来b市办事,包被抢了,身无分文,回b市的车票也在那包里。
他返回医药公司,人基本都下班了。他好不容易逮住一个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的人,将手表留给他,问了他要了两件事情:1、杨素梅的住址;2、三块钱。
杨素梅的地址,二十多年后,孙强递给了苏然。
青山村的那个地址,不知为何落在了金铭路的房子里,被人折起来垫了桌角,现在陈焕庭发现,递给了苏然。
第57章
晚上,两个人找了一家餐馆吃饭。
他们等在休闲区等待,排号的显示屏坏了,怕过号,陈焕庭去接待处询问。
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在她研一那个冬天,他们第一次去到青山村,她给陈焕庭拍的第一张照片的那天,居然是她的真实生日。
得知身世后,她一直以为这是个巧合,所以那张照片她念念不舍地带在身边。没想到上天的暗示不止如此,这个在青山村留下的背影,最终带她找到了生命的归宿。
兜兜转转一圈,像在画一个圆。只是在路径中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走的是直线还是曲线、到底要去哪儿,直到接近真相才发现,终点,也是起点。
她正盯着他发呆,他已经问完向她走了过来。
“走吧,”他说,“到我们了。”
苏然却说:“陈焕庭,你搬到风华金都来吧。”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风华金都本来就是他的,他才是真正的房主。
陈焕庭愣了一瞬,飞快地笑了下:“好。”又意味深长地说笑道:“但先吃完饭。”
苏然的脸顿时红了。
她很想打他。
在回程的路上,苏然觉得陈焕庭车开得飞快。
电梯从1到1楼,进来好几个人。电梯一下局促起来,一位奶奶推着超市小推车直接横在了苏然和陈焕庭中间。除了16f,电梯灯3f、8f、10f、11f、12f次第被按亮。中途超市老奶奶到了,门口的几个人先出去,老奶奶颤颤巍巍地拉着推车下了,那几个人又上来。一路走走停停到了11楼,终于只剩两个路人。前面一人拎着包出去,后面一低头族紧随其后。眼见着轿厢空了、门要合上,陈焕庭刚走到苏然前,一只手忽然把住电梯门。
“还没到11楼啊。”低头族扒开门,喃喃道。
陈焕庭:……
苏然仰起头,别有意味地看着他,脸上笑意若隐若现。
终于到了12楼,低头族走了,陈焕庭快速按了关门键,二话不说就吻了下来。
“为什么要买16楼。”他后悔地抱怨。
她戏谑地笑他:“你怎么像个毛头小子啊,陈焕庭。”
进了门,两人直奔主题。苏然被抵到墙上,玄关、客厅、餐厅的灯像恶作剧的小孩弹钢琴一样,随机地摁亮又被关掉。明暗切换之间,陈焕庭忽然感到身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扑他,转头一看,大黄。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大黄拎到次卧,关好门,回头苏然在墙边乐得直不起腰。他过来捏着她的下巴,有点惩罚性地吻她,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终于不知道谁绊了谁一脚,两人齐齐跌落在客厅的沙发上。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脱落,头顶只剩一圈吊顶的昏黄灯带。他们忽然停住,注视着对方,过了半秒,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她躺在身下,肌肤如雪,白里透红,眼波流转,欲语还休,乌丝如流云散落,嘴唇泛着水润的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