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只比他小四五岁,但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个真正的小孩子。
“真的可以吗?舅舅不会不高兴吗?”被当做小朋友的峄城公主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十四岁的表兄跟二十七岁的太子哥哥,对她的态度并不应该如出一辙,她仍然兴高采烈,半是撒娇地歪着脑袋问杨英韶问题。
“公主殿下赏识永宁侯府世传的武技,是莫大的荣幸。”他说,“若是可以,臣甚至想请军中教习此技。”
“哦?”太子仿佛听出了一点儿什么,笑睨着杨英韶:“你就不怕么?旁人若是都能学会,今后这一手可就不姓杨了。”
“不姓杨岂不是好事?若是军中人人均能发连珠箭,无论对上柔然骑兵,或是对上梁国军队,咱们的胜算便又高出些许来。倘若能叫朝中有好武技的将官们也领会到,将他们的家传绝学教授诸军,更是意外之喜啊。”
“好气魄!”太子拍了拍这个“表弟”的肩膀,“永宁侯府果是世代公忠体国!可是英韶,你现在还不是侯爷,若府上真有此心……需得令尊向父皇进言呐。”
杨英韶垂下眼皮,恭恭敬敬答应道:“臣明白,多谢殿下指教。”
第7章
峄城公主很喜欢看哥哥们射箭跑马,她虽还不能跟着一起玩儿,坐在场边看也看得兴致勃勃,直到天色晚了,舒兰与催她回去,她方依依不舍地跟太子和杨英韶道别。
路上还跟舒兰与说:“阿婉,我觉得表兄今后必会是个好将军的。”
舒兰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这个岁数,有这般身手,应该也算是难得的了。”
“是啊,我看着,太子哥哥的侍卫们虽比他大几岁十几岁,可也没他箭法准。”
舒兰与的耳朵动了动,奇道:“小侯爷不是太子殿下的侍卫么?”
“不是呀。”峄城公主回答,“你不知道吗?他是给哥哥做陪练的。”
“陪练?”
“剑法,或是拳法之流吧。”她想了想,“哥哥年少时身体不好,前几年才开始习武,是而父皇让表兄给他做陪练来着。”
舒兰与点点头,道:“小侯爷委实是少年英雄。”
说这话,她是认真的。按公主的话推断,杨英韶去给太子做陪练的时候,也就是十岁上下,而太子已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哪怕太子的身体一向不好,杨英韶能以一个十岁男童的身体和力量与他对抗,也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若是重生前的杨英韶,能做到这一点吗?舒兰与不敢肯定。
她宁可相信,他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惨事,所以生出了拼搏的斗志。这样的人是不会甘愿接受命运再度重演的。
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少年,只能打熬筋骨,勤练武艺,可等他再长大一点儿,该恋爱婚配的时候,他又会怎么做?
会坚持只爱前生已经背叛过欺骗过他的苏流光,还是做出最能给他带来权势与方便的选择,迎娶峄城公主呢?
当下的舒兰与实在无法做出判断。
倘若杨英韶是个心思复杂到能做男主的人,多半会选择峄城公主,毕竟在他的初始设定中,也对公主抱有极强的歉意与悔恨。可今日观察他看着公主的眼神,舒兰与觉得,他仍是将公主当做可爱的小女孩,一个值得宠但不该爱的妹妹。
这是否与此刻苏流光已经在永宁侯府做奴婢有关?舒兰与说不好。对今后的任务忧心忡忡的她,迫切地想等一个答案,一个来自公司的回复。
方才在演武场上,她已经向公司发送了消息,需要他们回答“完成结局”的具体要求。按说这信息通讯系统是即时的,可不知为什么,直到当晚就寝之前,她也没有收到回音。
难道今天是现实世界的周末,公司放假了,值班人员又恰好逃班,所以没收到她的信息?她甚至生出了这样无稽的念头。
终于,在她洗漱之后躺在炕上发愁的时候,回复信息送达了:“最好能保证剧情也完全一致,但按照您的描述,部分人物获取了可以知晓剧情的金手指,那么,最低程度保证结果一致,也不是不可以。”
舒兰与看到这条消息时,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头堵着的那块石头挪开了一条缝。
“结果一致,是指生死这个程度的结果一致,还是包括死因、死亡时点之类的要素全部一致?”她追问。
对面再次陷入沉默,舒兰与等到睡熟了,又被人突然唤醒,下一条回复仍旧不曾出现。
只是那时她也注意不到公司的回话——来人是绫仪,今日正好在椒房殿值夜。将她唤醒时,这小宫女一脸的焦急,连呼吸都还不均匀,想是一路从椒房殿那边跑回来的。
“怎么了?”舒兰与翻身惊坐而起,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快蹦出来,半夜被人吵醒,好生难受。
“殿下宣姐姐去呢,姐姐快些。”绫仪道。
“殿下她……这么晚了,唤我去?”
“正是,殿下做了噩梦,半夜惊醒,也不与我们说什么,只要奴婢来叫姐姐过去。”
舒兰与清醒了一多半,心里有那么一点儿慌。
别人做噩梦倒也无妨,只是峄城公主能梦到未来,把她吓到了的噩梦,对操心如何完成任务的舒兰与而言,恐怕也是一场噩梦吧?
她披了一件外衣,便随着绫仪急急地往椒房殿偏殿里去。路上询问两句,才晓得公主醒来之后也不哭,也不闹,只咬着嘴唇披衣坐着,神色凝重得不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