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立时便露出欢颜,漂亮小女孩的笑容,像是一点与酥酪搅在一起的蜂蜜,又醇又甜。
“太好了!”双手“啪”地一下合在胸前,微微偏仰了头看太子,“哥哥,表兄答应啦,您……”
“孤也答应。”太子一点儿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
杨英韶是个有意思的人,也是个有用的人。无论是在他身边,或是有一日要放到妹妹身边去……
公主这便彻底得逞了——就算是改日和父皇说要当将军的事情泡汤了,至少也有个人教自己习武了。再者,杨英韶又是将门出身,他一定也会学兵法之类的。
等今后师生感情更好了,很可以哄他给自己讲讲排兵布阵行军打仗的事儿。
虽说立下“要做个女将军”的志愿,是为了今后能带兵攻打梁国,但想到那个促使她做出决定的梦,她仍然有些隐忧,是捂在心里没跟任何人说的。
——若那个梦发生在她活着的时候,而她的努力什么也没有改变,那种情况下,能指望谁来救她?
宫中乱成一片,连皇帝都死了,那时候或许已经出宫很久了的她,还值得侍卫来保护吗?
“殿下想学什么呢?”杨英韶问。
“保命的武功。”她说。
杨英韶懵了。
“保命……?”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公主需要学什么保命的功夫?便是在闺房之内,她身边也会有一两个武艺精熟的宫女在,除非……
杨英韶不是傻子,他在太子身边的这段时间,也听说过一些事情。虽然碍在天家颜面,传言讲得模模糊糊,然而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将目光移向舒兰与,同舒兰与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叫舒兰与好生纳闷。
他看她干什么?公主想学保命的功夫,他难道以为是为了防着她的?别闹了,大哥,你都比别人多吃二十多年的饭了,你还不知道原身最忠于公主吗?
不,不对!
她心中蓦然一紧,若是原身,自然最忠于公主,可现在,她不是尚婉仪啊。
甚至——即便她不忍心——也要想办法,在某个合适的时机,把公主害死。
难道杨英韶看出来了?
春日阳光下的演武场,舒兰与感觉冰冷的恐惧从脚腕上一点点爬到她背上——那“像蛇一样”的比喻,居然是真的。
杨英韶和别人不一样,十四岁容颜如画的清俊少年皮下,藏着的是一个目睹千万人死亡也握得稳刀的魂灵。她毫不怀疑,如果杨英韶决定站在峄城公主这一边,他肯定有办法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杨英韶将目光挪开了,仿佛方才根本不曾注意过她。
第10章
“殿下说笑了,”杨英韶说,“您身边有护卫,何必自己学什么保命的功夫。再则,学武,除非是为了强身健体,否则便是为了赢的。真要说有什么武技能够保命的话,那一定是能迅速要了对方性命的武技。”
峄城公主刚刚得到进入武学大门的钥匙,看到什么都是新奇的,“师父”如此说,她自然也有一番醍醐灌顶的觉悟:“所以,只要是学厉害的武技便对了吗?”
杨英韶被她的总结逗得不禁解颐,点点头:“殿下说得对,厉害就够了。不过,武林中人的格斗,与千军万马的冲杀,情形自然不同,其中当得上‘厉害’二字的技艺,也各不相同。臣不才,那武林里神剑暗器铁掌内力的功夫,是半点儿也不会。殿下若是想学,想来宫中会有几位强于此道的宫女嬷嬷,可以给殿下讲解一二。臣只能给殿下分说些骑射刀枪的本事,再多不过一把剑……别的,就真的没有了。”
骑射刀枪好啊,公主就是想学骑射刀枪的功夫。江湖游侠的神剑暗器当然也好,可就连话本子里讲大侠被人围殴,也要说一句“好汉架不住人多”。
但若是学得刀马精熟,就算父皇,或者到时候别的什么皇帝,不许她当将军,她也很可以将看家护院的家丁练成一支劲旅——之后怎样另说,至少被梁国那帮混蛋以多欺少的时候,能保护她逃之夭夭。
“那我要从哪里学起?”她双眼望定了杨英韶,表兄此刻就是她救命的光,她改变人生的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担心妹妹说话太冲,刺着永宁侯府世子的太子,瞧着这一幕,却忽然玩心顿起——开个玩笑,不要紧吧?
抢在杨英韶答话之前,先道:“你去那里站着。”
手指着稍远处的一片立于地上的木板。
“为什么?”公主不解,站着不动,绝对不是一种能克敌制胜的武技。
杨英韶也有些困惑,然而转念便“理解”了太子的用意,颔首道:“殿下,习武需得通身筋骨肌肉相济,周转便宜,否则便极容易受伤。虽则皮外瞧不出异常,可骨肉的疼痛更甚过流血。习武之前,您先得用心体会自己的身躯。”
“用心体会身躯?”峄城公主的神情昭示了她的内心——我听不懂,难道我是个傻子吗?
“殿下且去木板前,背靠木板站直。放缓呼吸,感知吸入之气在周身运转,骨节相撑,支起身躯,周身肌腱,从收紧,到松弛,这些感觉,都需要殿下自己去体会。待明了该如何发力,如何呼吸,才好修习力量与动作——武艺,也无非是这些罢了。”
杨英韶讲得真诚,公主当然相信,脆生生答应一句便直奔那块木板,乖乖站好。小胸脯挺起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还左右瞄瞄,与杨英韶眼光撞上,便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