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答应过,记着呢。”太子和声道,“现在你先乖乖回去,好不好?”
公主这回就听话了,带着宫女们回椒房殿偏殿。一进门便叫了热水洗脸——她那满脸泪水的样子像个花猫,还好这一路上没被别人撞见,否则便更丢人了。
舒兰与借着帮公主洗脸的机会,小心询问:“太子殿下跟您承诺了什么?”
“哥哥说,父皇就是因为喜欢我心疼我,才会生气。还有,我想当女将军的事儿,就算父皇不同意,他也同意了,以后我们一起瞒着父皇,他有法子叫我梦想成真。不过……这样的话,父皇不是太可怜了吗?他又生气,又要被骗……”
舒兰与脸上一抽,太子说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拉拢公主,还有什么比和小姑娘共享一个秘密更能让她信任他呢?可是,这小姑娘自己却不值得信任啊,转眼就把这秘密捅出来了。
殿下您这样真的能瞒住您爹吗?
她急忙掩饰过去:“殿下不必太过担心陛下恼怒。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在那边,一定能劝好陛下的。”
峄城公主抿着嘴唇想了那么一两秒钟,道:“可我觉得,我想做个女将军这件事情,对别人都没什么损害,父皇为什么不愿意呢?我要是没那个本事,他很可以不给我士兵,何必现在就……”
舒兰与本想说,您是皇帝的爱女,他当然不愿意您去打仗,可话到嘴边,她却觉察出一点来——公主说得没错。
皇帝缺将军吗?不缺。他需要让女儿去打仗吗?不需要。那女儿想学什么东西,对他有什么实际影响吗?没有——通俗点儿说,峄城公主这样的身份,别管学什么,今后都很可能用不上。既然如此,皇帝很不必为了女儿不务正业而恼怒的。
他莫非是气此事他半点儿不知情?
细细想来,前妻的儿子和继妻的女儿策划出一个小秘密来,无论皇后是否知情,皇帝都能肯定,他自己是被蒙在鼓里的。
而那两个孩子之所以亲近,还是因为他刻意暗示他们交好,好维护太子的地位——这似乎确是犯了为人君的忌讳。
也怪道皇后让峄城公主先离开,她和太子要面临的情势可能会突然变得复杂了,若是叫公主留在那里,说不定她又要误打误撞地捣出什么乱来。
这话没法跟公主说,舒兰与便道:“陛下或许只是生气殿下有事儿不和他说,显得生分。没关系,娘娘和太子殿下会把陛下劝回来的——殿下不如先想想,怎么对待那个……殷娥仪?”
“殷娥仪是谁……哦,那个什么淑女。我没心情处置她。”公主摆摆手,“等母后回来了,把她安排到外臣府里做粗活就是了。”
“外臣府里?”舒兰与一怔。太子要过的女人,给外臣?
“……别人我信不过,就给表兄吧。”
舒兰与点头答应转告皇后了,心中却道,这殷娥仪怕要气死了。
从太子妾室变成侯府女奴,做女奴都不掐尖,那永宁侯府还有个苏流光在,她这一去,也不知道是会被苏流光比成糠萝卜,还是会以高超的颜值和讨厌的性格替苏流光做mt。
别的外臣或许还会以为她是来自内宫的赏赐,小侯爷杨英韶却是知晓她实乃一个不招东宫和椒房殿待见的双重弃子。在永宁侯府里,不会有什么人瞧中她了,她也别指望凭颜值登天了。
这结局落在npc身上,几乎能保证她稳稳地领到了下半辈子的咸菜泡饭。
但要说npc,皇后和太子也是npc,此刻在皇帝身边的情形又怎么样呢?
舒兰与难免替他们担心起来。
细细想来,太子不存在替妹妹隐瞒的情形,这当是显而易见的。他若真在妹妹身上有所图谋,以他阅历,岂会亲自说漏嘴?皇帝冷静一点儿便也知道,他就算安排了人给公主教习武艺,也不至于故意把这事情瞒着亲爹。
太子那边,唯一值得他急怒的事情,大约是东宫竟然是铁板一块。峄城公主在那边习武的时间已然不短了,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什么也没听说。
但秦皇后就不大好摘出来了,她跟女儿同住,女儿有事不跟她说,且这几个月,她连女儿的异常都没发现,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这是就连舒兰与想起来都不大像话的事,她忍不住怀疑——皇后真的不知道吗?
除非推说是日日见到公主,注意不到黑了,更注意不到长高。但这也很牵强。
舒兰与有点慌,她深知此刻自己虽是公主身边的人,但这一身荣辱成败到底还是取决于秦皇后的。若是皇后不得皇帝信任了,她一个女官,随时都可能被换掉。
娘娘可千万要把皇帝说服啊!
她这边想着事情,峄城公主已经摸出了她的书在看。上回那本前朝大八卦,她已经看完了,据说还和东宫书院的师傅们就前朝某几件事商讨了一番,师傅们又给了她一本新书,如今才看到五分之二的位置。
但也许是这本书不如上一本有趣,也许是今日她心情不好,草草翻过一两页,公主就把书本丢开了:“阿婉。”
“臣妾在。”舒兰与正在出神,吓了一小跳。
“今天的事情既然是由我而起,就该由我解决。”小姑娘站起身,“给我换衣裳,我要去见父皇。”
“殿下?”
峄城公主指着一篇文章道:“我有办法跟父皇解释清楚我为什么要做女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