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瞻差点儿被茶水给呛死,他微微眯着眼问鹿鸣:“你救了本王的性命,就只值五十两银子?”
鹿鸣脸红:“草民需要些银钱安葬母亲,另赁一间铺子做做小买卖,五十两银子尽够了。若是要得更多,便也太不本分了。”
叶清瞻深吸了一口气,在他的记忆中,王府里从没有谁会认为,“借”“五十两银子”能跟“不本分”三个字相配的。
“这是什么由头。”他道,“陛下给你的赏赐便有足足百两黄金,你还需要这五十两银子么?不妨再想想,有什么银子办不到的事儿,需要本王替你张罗?”
鹿鸣微微迟疑,先是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殿下,草民有一物,名唤洗衣浆,以之清洗衣物,十分干净且留有香气。殿下若是……愿意照拂草民,请令王府管事采买些许使用,好请京中贵人们知晓此物吧。”
那一刻的叶清瞻多次尝试抬起嘴角表达善意,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洗衣浆……
“你要知晓,主子们的衣物是不用清洗的,这种东西,便是府中采购了,也只能拿去洗下人的衣裳。”他道,“京中的贵人们岂会在意下人用什么?”
鹿鸣一怔,他恍惚想起,苏流光似乎暗示过他,这东西贵人们不会用,心头便像是被人泼了一瓢冷水。
而眼见他先前还带着试探和期待的目光突然暗淡,叶清瞻便有些不忍心了,毕竟此人与他家老头子如此相似……且不论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就算不是,冲着这张脸,照拂一二,也很无妨。
更况,洗衣浆这东西,应当是有市场的。有香喷喷的洗衣浆,谁还想用皂角和棒槌呢?
“不过,本王倒是有别的法子,教你能够借此谋得小利。”叶清瞻放下手中茶盏,“王府在京中也有些铺面产业,你若是信得过本王,尽管将你的东西放在铺子里寄售。所获利润,与本王二八分账便是。”
“二八分……”鹿鸣小心试探,“王爷八,草民二么?”
“你……本王看得上那么点蝇头小利?”叶清瞻心道你是真二,嗤地一笑,“你拿八成。”
“草民自然愿意,多谢王爷,多谢王爷。”鹿鸣一叠声地道谢,他本就愁该如何打开销路,若是能放在毅亲王府的铺子里寄售,那自然是最好的了。王府铺子里用的掌柜和伙计,可比他本人会做买卖多了。
“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叶清瞻道,“若是有,也一并交给王府齐管事,他会安排人去售卖的。”
鹿鸣却是一怔,好东西?怎样的东西才算好东西?
他因为怜惜母亲在大冬天洗衣裳,为了省炭钱,连热水都不敢多烧,冻得双手皴裂红肿,心中只想有个什么东西,能叫母亲轻易洗干净衣裳,这才得了洗衣浆。
可现下他没有什么急需的东西,又哪里知道该搞点儿什么出来才好?
见他不知所措,叶清瞻稍稍思量,便道:“你不必着急,那洗衣浆,你改日带到王府里给齐管事,他自然会安排浣衣女试用,看看那东西值不值得售卖。今后再有别的,也一例如此便是。本王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可别想着,凭借本王一句承诺,便把那些无人需要的东西弄到王府的铺子里来!”
鹿鸣忙不迭答应,若是没有人稀罕的东西,他原本也取不出来的。
叶清瞻心下稍慰——这个少年,果然有点儿别人没有的本事。用来救他的药已然是世上仅见的稀罕物,这洗衣浆,该当也是没有第二人拿得出来的。他若有别的好东西更好,便是没有,那洗衣浆也很可以让他发一笔小财了。
这笔“小财”稍稍慰藉了他过敏躺尸被众人围观的不堪心情。
但此事在他心中仍是奇耻大辱,哪怕是侄女峄城公主玩笑着提起,叶清瞻也感到心头一痛。
镇定沉着、英俊多金、武艺高强、威震天南——那些形容词再好听,今后怕也没了说服力。他连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被那么多人看到了……
“仙娘,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道,“今后休提那日的事情了,可好?”
峄城公主嘻嘻一笑:“好好好,皇叔你是天家最俊朗的郎君啦,你笑一下嘛,笑一下,别这么沉着一张脸,怪可怕的。”
鬼才信她会觉得叶清瞻可怕——她甚至伸出了手,假做要去捏这位叔父的脸。
叶清瞻好气又好笑,果然是笑了:“坏东西,今后谁给你做驸马,非得被你欺负死不成。”
“才不会呢,本公主如此正直岂能忍心欺负人——阿婉你说是不是啊?”
峄城公主扭头望着舒兰与,舒兰与这才晃过神来,连忙点头。
她方才正在出神——这叶清瞻,跟人设的出入也太大了。
先前见面的时候,总有皇帝与旁的成年贵族在场,叶清瞻总归要端着些。可今日没有别人了,他对峄城公主的态度便很亲切……
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小叔叔对侄女儿一般。
她想起公主说过,叶清瞻喜欢做个游侠,却不大喜欢在王府里做个规规矩矩的世子。
也想起叶清瞻自陈不会打仗,顺带还嘲讽了南梁的军队战斗力实在不怎么样,国库里扎扎实实的银钱粮食,都变不成战场上的优势。
这真的是原设定里那个人吗?
金手指会让人做出和原设定里不同的选择,但叶清瞻不过领到了一个“霸道总裁”天赋,会让他产生那么大的变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