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蘑菇一喻,逗得永宁侯不禁展颜:“你这话真真……也不知道夫人同不同意,我便已然许了你叔父了。”
峄城公主巴不得赶紧将这事儿敲死,叫尚婉仪能安心留在自己身边,忙道:“舅母是文忠公的孙女儿,平日也是极有轻重的,怎么会为了在身边留一个得用的人,耽误了要紧的大事呢?”
永宁侯笑道:“你这是给你舅母搭架子!”
“可不是我搭架子,舅母本就是……”
“好了好了,我都答应了,便是她不愿,也只能埋怨我,你不必担心埋没了你的小朋友!”永宁侯道。
峄城公主咯咯直笑,心道这一下阿婉一定欢喜了,也不会恼昨儿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帮她拒绝掉皇叔的事儿了。
少不得扭头瞧她一眼,这一眼却叫小姑娘微怔,眉头扭成一个结子。
不是不愿嫁给皇叔么?怎么两个人还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呢?
她这样的阅历年岁,想不到“打情骂俏”上去,也想不到什么“欲拒还应”,只觉得奇怪。可舒兰与仿佛感觉到什么,抬头向她这边投来一眼,脸上的笑容可还没有收干净。
阿婉她看着不是挺乐意跟皇叔说话的么?
她全然不知舒兰与笑,是因为叶清瞻出手实在大方。他说,这一万两银子,一半儿是给小侄女买礼物的钱,另一半乃是给阿婉姑娘的“酬金”!
舒兰与不仅省去了回到公主府后报账的麻烦,还得了一笔一辈子都攒不出来的横财,岂能不快乐?虽说她偶尔也想起自己迟早是要走的,可在商用穿越时空中,一切都是那么逼真,多数时候,她都没有把“我跟他们不一样,这里的一切我都不稀罕”挂在心头。
她甚至想到了数年前住在王府的那十多天好日子……
嗳,若是叶清瞻邀请她去南边的方式不是求婚,而是请她当客座顾问,她一定高高兴兴就去了!
谁能跟钱有仇呢?
这话若是说出来,榷场里人人怕都要鼓鼓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话在商人眼中尤其不假。
一行人骑着马,绕着榷场走完这一圈,又花掉了大半个时辰。若是只看面积和人口数量,这榷场已经不比鹿州城逊色了。
峄城公主又收获了一些新玩意儿,但她仍旧亲自抱着她的小木匣子不撒手。一张脸上洋溢着大采购后的快乐笑容——买买买是让任何年龄任何世界的女人都欢喜的好事情,哪怕公主什么也不缺,但由她自己做主买东西,比接受父皇母后的赏赐可快活多了。
舒兰与却在马背上被颠掉了半条命,她的马技稀松平常,不会掉下去而已。在马背上的时间久了,还是腰酸背痛,连大腿都像是被磨掉了皮一般火烧火燎的,实在难受。
一想到还要从这儿骑回鹿州城才能歇息,她便预料到了自己明日的命运——少不得跟公主告饶请假,这具身体明日须得在床榻上平铺一整天,才能稍稍恢复些许元气……
但就在他们离开了榷场之后,永宁侯却带着他们朝着反方向进发了。舒兰与虽讶异,但眼看公主与亲王二位都不发表异议,只好跟上去。
疼,就很疼。
她忍着疼悄悄问公主:“殿下,咱们难道不回鹿州城吗?”
峄城公主眨眨眼:“咱们要去见个人。”
见人?什么人不能回鹿州城见?舒兰与几乎要掉下眼泪来了,她觉得自己的腰椎在吱呀吱呀地响,用力过猛的双腿忍不住颤颤不息,心里怎一个苦涩了得!
峄城公主却道:“阿婉若是骑马累了,就下去走一会儿吧。”
舒兰与如蒙大赦般下了马,结果差点儿在青青的草原上表演一个扑街。
却原来不惯骑御之人骑久了马后,会连走路都别扭。
所幸还有小宫女们过来扶着她,此刻马队也是缓缓行进,倒是不至于将她丢下。舒兰与努力不去想自己身体的痛苦,只反复劝慰自己:啊,你看这是多好的草原啊,就当你是来观光旅游的不好吗?要珍惜这样的机会……
不,这样的机会,她的灵魂一点儿也不想珍惜!
去草原旅游难道不应该是坐在越野车里呼啸而过,躺在牧民的毡房里喝奶茶吃羊肉,灌点儿冰啤酒晒太阳,黄昏的时候去拍晚霞,天黑了之后去拍星河吗?
谁旅游会跟在人家的马队后头一瘸一拐地吃灰啊?
舒兰与抬起眼远望,但见天边一条发亮的白线,除此外只有草原微微起伏的轮廓,没有树,没有云,连个毡房都没有。
这是要干什么啊!
她心塞!连最终到手的四千多两白银都无法提振她的精神!
可就在此刻,天边那条白线突然变得迷昏起来,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土。
她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便见永宁侯摆手止住了队伍,内穿铁甲的精骑将士们策马而去,一部分挡在了主子们身前,另一部分拱卫在他们身侧,更有一人跳下马背,将耳朵伏贴在大地上。
那人不多时便起身道:“侯爷,来人大约有四五十骑。”
舒兰与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永宁侯是要带他们见什么人?总觉得不是燕国人……或许会是柔然人,或者是南梁人?
对方来得很快,仿佛是眨眼间,舒兰与便清楚了天际突然模糊的原因。却原来是几十骑人马疾驰而来,那马蹄扬起的土灰,几乎漫得比人马都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