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韶道:“但我并不曾纵容兵士侮辱这些女子,但凡我在,我也不会允许他们做那种事。”
公主心思一动,抬头看看他,唇角慢慢抬出一丝笑影儿,心下也像开了一朵小花:“我知道你最好,可是,你为什么不许他们做这恶事啊?”
“……欺负女眷不是什么英雄。”杨英韶道。
其实是因为他前世见过梁军北上,侮辱燕国妇人的惨景罢了。
诚如公主所说,女子们不仅不会武技,力气也不如男人,奔逃都没有男人快。若是落到敌人手中,无论是否含羞忍辱想保一条命,最终能不能活着,都全看敌人是不是“仁慈”。
可那算什么仁慈?她们的身体受到了伤害,家人也未必愿意再接纳她们,故乡更是被兵灾彻底毁去,便是没教她们死在敌军营中,也不曾留下什么好生路给她们啊!
倒也听说有些男子的好笑言辞,说女子可以出卖肉体,换得一条命在,比男人是安全多了。他们大约是不知道,世上有的是女子放弃了贞操,仍是活不下来的。
她们的死法,可比男人在疆场上被一刀断头痛苦得多……
上一世的杨英韶被敌军的兽行激怒,曾与将士们立誓,若能打过大河那边去,也要叫梁国的妇人,尤是这些梁国军士的亲眷,尝尝被男子侵凌至死却呼天无助求地无门的痛楚。
可今世不同往日了。重活一遍,有些事情隔了生死,因果都清晰了许多。若是再给他机会,他愿挥军南下,将禽兽不如的梁国将军送下地狱,却不会再想伤害那些女人。
战争不是她们发起的,也不是她们能抗拒的。这些在家中都难以说服丈夫多给自己几个铜子儿的女人,有什么罪过要受此报应?
这些话没法跟别人讲,同将士们,也只好说:侮辱了旁人家的女眷,人家的父兄夫婿必是要与你拼命的,将士们的性命要紧,不必再起无谓的杀伤。
所幸他父亲练出的精兵还是听话的。
“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想就好了。”公主叹息道。
杨英韶看她沉着眉眼心思楚楚的样子,只觉心中一片温软怜惜。如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自然不用担心被愚鲁的敌军摧残,可她竟也能同情百姓家妇人的卑微无助。
她真可爱。
他不由和声道:“只要不让敌军攻入大燕的土地,就轮不上咱们大燕的女子们受这份苦!敌国的将军怎么做,谁也没办法管,但咱们自己人若是打了出去,总还是可以约束的。”
峄城公主微微一怔,恍然道:“诶?却也是这个道理呀。”
可不是么,敌人进不来,无论他们的军将多么凶恶,哪怕活吃人肉,也祸害不到燕国人呀。
她再次坚定了要让谁都不敢侵犯大燕边境的决心,并决定将这个道理也跟堂叔毅亲王说说——开了榷场,柔然人就开始高兴地赚钱了,对打仗仿佛没那么热衷,北境的压力迅速减轻了。可南梁那一头,却还是情势紧张的呀。
梁国人可不会因为跟你做了生意就放弃战争!南梁北燕同文同种,由哪个灭了另一个都是理所应当的,对他们永不能放心,他们可不是抢了就走的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