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有上朝权的舒兰与听到这话却不免心下一沉。
京城这边要封赏将士抚恤遗孤自然是可以的,是好事,但解决不了现下泽州涵州战线上最大的问题:没粮。
百姓们手中或许有存粮,但征发需要时间,搞不好还要激起民变,大不利于叶清瞻打造的亲民形象。
而往日驻军吃用的军粮,可大半都存在涵州城的粮仓里。叶清瞻人还没回去,涵州城已经被南梁围攻了,他们能撑多久?
万一涵州失陷,又或者长久救不出来……
现下她这位夫君可不是原作里的毅亲王,他不会打仗啊。
第116章
叶清瞻赶回泽州的速度的确是出人意料的。从遇到报信士卒起到他坐镇泽州开始调兵支援涵州,只过去不到十天罢了。
可这十天对涵州军民来说却是极难过的十天。
南梁军队来得太快,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眨眼间便夺走了涵州城外四个县城,再杀回头去,攻破了燕国河防,若不是几名宿将心知河防要紧,增援得时,只怕此刻南梁军队已经浩浩荡荡开过大河了。
可饶是如此,四州面临的防守压力也大得很。
涵州城里只有一千驻军,算上曾按军队标准训练过的衙役乡勇,勉强也只能凑个两千五百人出来。南梁人却来了少说三万,将小小的一个涵州城围得铁桶也似。
且这还不是全部南梁军队呢,几乎同一日,泽州、景州与襄州边防同时燃起了烽火,彼此传了消息才知道南梁人竟在处处调动,仿佛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过河似的。
随便一个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大军出征,绝不能扯作一条长蛇,在二三百里的前线同时进击,那根本无法击溃敌军,反而会被各个击破。
这自然是疑兵之计,但偏偏不能怠慢。万一将敌方真实主攻目标上的士卒调走,事情可就更糟糕了。
四州之地固然富庶,然而沿着大河拉成一条线,正是处处堪当前线,哪里都轻易放手不得。叶清瞻没有权限调动外州驻军,想在有限的军力中调出一支部队击溃南梁围城的部伍,谈何容易?
京城中的人,尚且感受不到前线的危急悲壮,倒是很有心思就这场战争高谈阔论。说的人多了,连王府里的下人也少不得要悄悄打听。
毅亲王府,是整个京城里与战事牵连最紧密的一群人啊!
若是叶清瞻打赢了,将南梁人赶回大河对面,毅亲王府便可保住多年来的声名,接着扮演京城百姓们眼中的大英雄。
可若是叶清瞻打输了,甚至把哪块地方丢给了南梁,殿下多半就要被陛下重罚了。若单是亲王变成郡王也便罢了,只怕从此跌落下去,不消几代就要成了闲散宗室。
谁能不慌?连舒兰与都急了,也顾不得峄城公主正是新婚旖旎的时候了,也顾不得避嫌了,派人送了拜帖便亲至公主府,求见殿下。
她不懂军事,但她知道,峄城公主这里有地图,有懂行军打仗的杨英韶。
即便无论杨英韶说什么,都影响不到前线的战事,但她若能得个安心,也是好的呀。
她真的只想听杨英韶分析出“大燕必胜”这样的结论而已。
可公主府里却只有峄城公主一个人在家,杨英韶被召入宫中答对去了。
这是她大婚后舒兰与第一次见到她,不过是十几天功夫,公主瞧着便再不是先前那个小姑娘了。她的脸腮似是更红润了些,而行走动作之间又多了些风韵。
若是放在平时,舒兰与定是要打趣两句的,可今日愁绪压在眉头上,她连笑都笑不出来,一声“殿下”,别的话还没出口,胸膛里的那颗心先慌张了。
峄城公主见她这副情态,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阿婉……婶娘。”她不好意思地自笑了笑,“我仍旧总是喊错……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来,可是为了问叔父的事儿?”
舒兰与点头:“我不懂行军打仗,识得懂军事的人,也只有殿下和驸马了。”
“驸马今日却是不在府中,父皇召京中武将问对,他也被唤去了。”峄城公主道。
“……是为南边的事儿?”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呢?”
“……陛下会派援军么?”舒兰与急问。
“这我却是不知了,可是,大燕的军队里,能征惯战的,除却叔父掌管的南境军,便只有永宁侯掌管的北境军了。”公主道,“这两支,南境军自顾不暇,北境军不敢擅离职守,所以我想,父皇便是派人增援,也只能抽调州府驻军。”
舒兰与问:“州府驻军……能打仗么?”
公主摇头:“不怎么能。虽说按朝廷的规典,他们也要训练的,那训练的课功,比及真刀真枪的上战阵也差不离,可……一来内地各州府承平日久,军士们是否按规操练,谁也不好说,二来,便是他们真有那武技,上了战场,能不能使出来也是两说。”
“这……”舒兰与原想在她的话里找个漏洞,可急切间哪里能找得出来?峄城公主在萌生出对赚钱的兴趣之前,那可是一心想做女将军的,行军打仗的事儿不敢说精通,可是大燕各地军队的情形,却瞒不过皇帝的女儿。
“父皇便是调他们去增援,也多半是壮声势,真正的硬仗,怕是打不来。”公主略一思忖,放下手中的茶盏,“你跟我来书房,先前叔父送来的地图就在那里,咱们看着地图说。或许,能想到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