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他进来!”峄城公主忙道。
她话音未落,杨英韶已经进了门,一边将身上的狐裘脱了交给侍女,一边望向她们二人,笑道:“殿下,婶娘,我回来了。今年实在是有点儿冷,不过,我也听百姓们说,冬天雪大,明年必是丰收的好年成。”
第117章
舒兰与仔细观察了杨英韶的神情,心下一松。
他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若是南边的战事吃紧,他应该不会如此轻松。
峄城公主亲自端了茶递给他,顺手笼了他的手,在掌心里暖了一暖才松开:“说说看,如今南边的情势怎么样?”
“我军大破梁军,涵州之围已解。”杨英韶道。
书房里登时陷入沉默,舒兰与惊怔地望着峄城公主,公主亦是惊愕不已,二人四目相对,方才同时醒悟不是自己听错了。
“当真?”舒兰与再也忍不住,脱口问出。
“自然不假,想来不多时,捷报便会通传整个京城的。”杨英韶笑道。
“怎么就打赢了呢?”舒兰与急切不已,“不,我不是说应当打不赢,实在是这胜利也太过突然。先时我和殿下还说,这伪朝军队来势汹汹,只怕不是易于的,殿下那边的守军还要在整条防线上提防他们的异动,想抽调人手增援涵州也难,可怎么突然就大胜了呢?”
“这……这情形说来有些神异,”他道,“原先围困涵州的军士日日猛攻不歇,涵州城眼见支撑不住。忽有一日,他们的攻势缓和了许多,便是攻上城头的敌军,也是一副虚弱的模样。恰好亲王殿下率亲军赶到,里应外合,大胜敌军。”
“虚弱……”舒兰与想了想,不确定地问,“他们水土不服了么?”
杨英韶摇头:“涵州那地方离伪朝境不远,纵使有人水土不服,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我听着传回的消息,倒觉得他们的症候像是中毒了。”
峄城公主登时来了兴致:“中毒?这说不准还真是叔父的手笔呢。杨郎莫非忘了,他在永宁侯府撒驱虫药,结果招来蜘蛛咬了他自己的事儿么?既然他有给他配置驱虫药的高人,那说不准也能配些毒药,又或是蒙汗药之类物事呢。”
她这么一说,舒兰与同杨英韶倒不由不点头了。虽然驱虫药招蜘蛛这旧事着实太愚蠢了,但叶清瞻既然能搞到药,又有高来高去的轻身功夫,那这一回靠给敌方下毒麻翻对方全军,也是情理之中。
甚至还算得上是雪耻了呢。
“那之后呢?父皇可说,之后要怎么办?”峄城公主问,“我们不还手么?既然他们启衅叩边,干脆灭了他们算了!”
她说罢这话,竟是盯着杨英韶的眸子瞧,声音竟因激动而显得有些尖薄了。
舒兰与微怔,旋即明白了公主的思量。
南梁北伐,是她最大的噩梦,若是能直接将南梁按死,她自然是再乐意不过的。
但她到底还是年少了些,纵使能够以女儿身和不满二十的年华,便执掌户部这样的重要部门,可是否要发动一场战争这样的大事,她说了不算。
她只能从杨英韶那里试一试父亲的口风。
——虽然她的神色已然说明了一切:只要有成算获胜,她就很希望爆发一场战争,将那个可能灭亡大燕的南梁彻底葬送掉。
杨英韶对公主的熟悉殊不亚于舒兰与,他也察觉到了她异常的渴盼,心思一动,先前脸上的轻松欢喜竟也褪去了几分,他小心问道:“殿下何出此言?灭国之战,不是说着玩的。”
“我没说着玩啊,只是伪朝与大燕,迟早是只能留下一家的,灭国之战或早或晚,不都得打么?”
“……伪朝……竟有这般心气?”杨英韶问,颇有几分狐疑。
舒兰与晓得他是在试探公主到底知道些什么,可峄城公主只当他怀疑自己的判断,嗔道:“伪朝之君也自称皇帝呢。但凡是个做皇帝的,谁不想要更大的国土,更多的百姓?他们瞧着无害,那是因为我叔父在大河边上镇守他们打不过来。若是有一天打不过他们了,难道他们还会和我们划江而治么?”
杨英韶心头猛地一颤,偏偏不敢在神色上泄露半分心虚,只好道:“那自然不会,可咱们的南境军也是精锐,怎么会打不过他们?”
“若是南境军北上了呢?”
舒兰与眼见着杨英韶的面具快戴不住了。
“南境军北上做什么?”她带着一脸一无所知的群众表情问,“难道如今要对北边用兵,又或者有什么需要征发军士们才能做得的事情吗?”
公主奇道:“叔父不曾同你说过么?咱们原本打算征讨柔然……”
舒兰与还没有说什么,倒是杨英韶蹙眉道:“殿下,这事儿从不曾定下来过,还是不要说的好。”
“哦?”峄城公主看看舒兰与,“嗯,没定下来,你就当我没说过。”
舒兰与:……
叶清瞻前阵子回京不就是来送钱的吗?要是北伐的事情没有定下来,他巴巴地跑什么跑?
峄城公主这保守机密的态度也太敷衍了!
见舒兰与满脸“你在逗我”,公主连忙将话题引回去,“反正现在南境军是不会北上了,不若还是说说那边的事儿吧?伪朝今日能兴兵北上,明日未必不能。外头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又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咱们若是不能教他们吃个大苦头,甚至教他们亡国,难说过个几天他们又来了呢!难道还要让他们欺负百姓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