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玩梭=哈么,赌一把明年燕国仍旧丰收,百姓们还有饭吃,不必依靠朝廷的存粮救命?
舒兰与一咬牙,将文书丢给身边的小吏:“收好,给我备马车,我要去公主府。”
因她和峄城公主的关系,去公主府素来是不需要提前递帖子通禀的,几乎随时去随时都能见到人。
因此这一回她也有恃无恐的直接出发了,却不想被拦在了公主府外头。
门房自然不敢刁难她,只小心翼翼道:“王妃娘娘,公主殿下这两天身体不爽利,是不见客的。”
舒兰与心思一沉,忙问:“殿下怎么了?可要紧?宫中的御医来瞧过了吗?”
门房点头道:“御医来瞧过了,只是殿下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是小的们敢拦着王妃娘娘,实在是医官的嘱咐,叫殿下这些日子都不要见外头人。”
舒兰与有些迷蒙:“御医只是说不要见外人,没说别的?”
门房“咳”了一声:“小的们这里知道的便只是不见外人,至于开了什么药,下了什么方子,哪轮得上跟小的们这号人说呢?王妃娘娘莫要为难小的了,且回去吧,过几日公主身子好了,自然就见客了。倘若真有急事,您送个帖子来,小的们给您递进去,公主若要见您传个口信出来岂不便宜得了?”
舒兰与看着这门房,他脸上白净无须,声音也细绵,想来也是从宫中带出的、自幼净身的太监。这类人嘴巴是极严的,若是打定了主意闭嘴,但凡不上刑,谁也撬不出他们口中的话。
她只能点点头道:“那么我先回去了,晚上叫王府里送帖子来,烦劳相帮递与公主殿下。”
那太监连连答应了,弓着腰送舒兰与的马车走出巷弄,才用食指刮了刮额头渗出的细汗。
毅亲王妃果然是个性子好的人,若是那难缠的在这里闹起来,他只怕非但要左右为难一番,还得连带着吃瓜落呢。
舒兰与却不知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她只是有些隐忧——如今峄城公主已经十八岁了,在原设定的剧情线里,她今年冬天就该死于杨英韶下毒。
如今杨驸马虽是一颗心怜爱娇妻,可谁也不知道,原设定里的命运,是否会让峄城公主面临新的生命危险?
写给公主的帖子里,少不得还要问几句,她的身体究竟如何。
舒兰与也顾不得回户部上班了,总之现在有王侍郎在上面顶着,她堂堂王妃偶尔翘个班,谁敢计较?马车一路快行,回了王府,她便写了一封帖子,盖了私印,叫人往公主府里送去。
帖子递到峄城公主面前时,已是晚膳过后。她斜着身体偎在榻上,腰下头压着一只隐囊,头枕在杨英韶的腿上,读了这帖子只笑:“这消息到底要捂到什么时候啊?瞧,把阿婉吓得,怕是以为我生病了呢,还劝我说平安脉要勤请,不可耽搁了自己的身体……”
杨英韶抬手理了理公主的发丝,神情满是怜爱:“御医不是说,过了三个月才好告诉人吗?也没几天了。”
“可我自打知晓了这事儿,这两个月也不曾往户部衙门去了呢,阿婉说的这事儿,我还真有些担心……”她将帖子递给杨英韶——舒兰与写拜帖不大讲究,不仅对公主致以了诚挚的问候,还把近期的工作做了一个简短的回报,显然是要让公主躺在家里也能掌握户部一应事务,不至于被人蒙在鼓里。
杨英韶接了那拜贴,读罢之后便只是一笑:“明年多半还是好年景,不要紧的。”
他是重活过一遍的人,对这些年的收成如何,心中自是有数的——上一世年成好的时候,他们便敢北出长城追袭柔然,而年成不好的时候,柔然人的牲畜膘情往往也不怎么样,很有可能冬春南下“打草谷”,那时候燕国的边防军边要格外警醒些。
而杨英韶知道,在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正为了给苏流光报仇,在公主府里伏低做小的伺候妻子——就在峄城公主死去后的第二年春天,父亲麾下的几名小将,突袭了正在附近狩猎的柔然王行在,立下了赫赫功业,叫他看来也有些羡慕。
那功劳原本有可能是他的,而他却只能在京城里给公主服丧。
而若是没有丰足的军粮,北境军就很难打出这样漂亮的战绩。
峄城公主闻言却是笑了,她抬着脸,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定他:“表兄怎么知道会是好年景?难道你不单会打仗,也懂稼穑么?”
“我不懂,可农学院里不是有人懂么?那可是陛下亲自主持,从天全天下选出的好庄稼人啊。他们总该有个判断吧?再者,将多余的粮食卖给伪朝,这是陛下都同意了的事情,若是咱们大燕自己的粮食都不够,陛下岂会安心救助南方百姓。”杨英韶这样说。
峄城公主不疑有他,微微颔首道:“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可是我总是怕万一呀。想必阿婉也是担忧的,否则何至于急匆匆将这东西都写在帖子上呢?”
杨英韶想了想道:“或许王妃格外信任殿下,甚至超过信任亲王本人。这以茶换粮的事情,瞧着便像是毅亲王做下的,她理该去问自己的夫君才最合适。然而她来找了殿下,或许便是因为殿下能向陛下禀报此事,好使陛下提前有个准备。而这件事如果交托给毅亲王,想来陛下就不会知道了。”
“那你说我要不要告诉父皇呢?”峄城公主用手指勾勾他的手,娇声娇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