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与捂着汤婆子,抿着叶清瞻特意安排王府厨子准备的无糖奶茶,还是把眉毛打成了结:“我怎么看着这邸报好生古怪呢?阿吉格会为大燕血战殉国?我不是说他坏话啊,他家小明是个好孩子,能为大燕打仗,我也相信的,阿吉格么……这老东西奸滑透了,他不会是想投奔柔然大汗,被砍了头吧。”
叶清瞻歪在引枕上,逗舒兰与新养的长毛小白狗玩儿,“嘿”了一声:“咱们那位陛下,这段日子最擅长的就是逼人去干人家不想干的事情。阿吉格肯定不愿意血战殉国,但说不定他根本没的选呢?”
舒兰与想了想,点了头:“不过他死了也算为民除害,至少这样,小明和姿姿保住了。他们两个再也不比别人低一头了。”
叶清瞻咳嗽了一声:“你能不能换个称呼?这听起来像小学男生和他的宠物老鼠。”
舒兰与差点被奶茶呛到:“……什么宠物老鼠!哎,还有那个巴答,这人是个胆小又乖巧的废柴吗?把他送回柔然汗廷,不会养虎遗患吗?”
“不管他是个什么人,他回去了,当大汗了,这消息就会让南侵的柔然军队军心散乱。”叶清瞻说,“等把这拨柔然人应付完了,再看他表现也不迟。”
他翻身起来,手指划了划邸报中的两行字:“你看,只封了个镇朔王,这是个亲王呢,还是个郡王呢?要是个郡王,不是跟索摩家的老头子一个级别?别看小明是个侯,靠老婆的爵位,比他们几个都高了。”
舒兰与刚要问,这巴答不也娶了个宗室女么,话未出口,便发现了华点。
皇帝这回给梨山公主封邑了!
不是采邑,是封地,这是通常给王而不是公主的待遇。
峄城公主都没有封地!
而镇朔王娶的那个,是“宗室女”,皇帝没说给封个公主,更没给封邑,那可不就是比梨山公主矮了不止一个头么?
“梨州在哪儿啊。”舒兰与终于没忍住,问出了今天最后一个重点问题。
叶清瞻回答:“图曼部的故地。”
“……所以公主两口子会去她的封地吗?”舒兰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公主通常不会离开京城的……不过,如果他们愿意的话,自然也是可以的。”
叶清瞻没有再说什么,二人眼光一触,都晓得了对方的想法与自己一致。
皇帝的人设,真是千塌万塌,缺德不塌,即便是被系统连累了智商,在搞势力平衡上头,还是表现出了一贯的天赋。
让明噶图选,他若是想留在京城的花天酒地里,今后多半就不必提防了。而皇帝还给他留了一条路——回到图曼部的故土,那里已经是妻子的封地了。
然后,他的隔壁就是杀父仇人。
舒兰与问:“殿下觉得他会给他爹报仇吗?他都没记恨杀了他哥哥的仇人。”
“他哥哥未必就不是他的仇人嘛,又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叶清瞻坐直了身体,把趴在他腹部的小狗抱了下去,“等把那老头子带来的几万人消耗掉,柔然人就真的扑腾不动了。明噶图要是去了梨州,别管什么虎儿察,什么可汗,都得提着心肝过日子。”
舒兰与想了想,问:“不好吗?”
“不错。”叶清瞻笑道,“不过,越是北边将定未定的时候,南边就……”
“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准备哪有能做好的一天?不过是从三分准备变成九分准备,甚于九成九的准备。”叶清瞻道。
舒兰与就手抄了个小圆引枕丢过去:“凡尔赛。”
“凡尔赛是什么?华丽?”
舒兰与一怔,旋即想到,叶清瞻穿得比她早,可能还真不知道“凡尔赛”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解释给他听,叶清瞻哈哈大笑,却又道:“等咱们回去了,说不定都听不懂别人的流行词啦。”
舒兰与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这里过了一生,那边也就一两个月罢了。”
——自打皇帝不怎么样了之后,他们两个人说话已经不避着人了。皇帝派来的眼线,如今也都各有心思。
尤其是叶清瞻故意显摆了峄城公主和王妃随时书信往来这件事后,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该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情做了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北境军在永宁侯手里,禁军在杨驸马手里,南境军在叶清瞻手里,而这三个人枝枝连连,都和秦皇后有关。
今后能当皇帝的人,那也是秦皇后一手带大的。说是祖母和孙儿,其实实同母子啊。
到了这一步,朝上的局势清晰又安稳。大臣们根本不必考虑站队,毕竟天下就只有一队。
皇帝不想看到这一幕,尤其不想让皇后干政,原以为用叶清瞻可以制衡皇后一党,却在尚婉仪这个角色面前不得不退让。
他再要折腾,就是自毁基业了。
叶清瞻无心造反,但热爱建设,对一切不想好好生活、只想内耗撕脸的事情万分厌恶。和上头那一位相比起来,倒是更叫人省心。
于是,四州的改革进程,也比先前快了许多。若是照这个形势下去,任是谁都不敢打这四州的主意了。
连叶清瞻都闲下来了,每天和舒兰与逗狗聊天,偶尔也出城去逛逛。今日早间接了邸报,看着没有什么要紧的讯息,不必招人讨论,便打算还按原计划,出城看梅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