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全身的痛感像接到撤退命令似的,冰消瓦解地消失了。
殷染直起身,猝然后退了一小步。
津行止瞳孔一缩,完全忘了自己身上有伤的事实,想都没想就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把揽住殷染。
他能从两人接触的部位感受到殷染在反常地微颤,他正欲开口询问,却发现了一件更为诡异的事情——他做了一个这么大的动作,全身上下居然没有一处在疼。
但殷染却疼得在发抖。
“置换伤痛”这种可能钻进津行止的思绪里,瞬间在他脑海中引爆了百余颗炸.弹。
津行止扒开殷染的上衣,又拉开他的袖口。
那些和他身上位置大小一模一样的伤口印证着他的猜测。
津行止颤抖着倒吸了一口气,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风穿过破旧风琴时发出的声响。
“为什么擅作主张替我渡伤?”津行止压下自己不稳的呼吸,“渡回来,渡回给我。”
殷染微缩指尖,承受着从周身袭来的疼痛。
从知道月圆之夜即将到来开始,殷染就一直在盘算这件事。
血契又被称作主仆契约,最重要的便是“驯服”——字面意思,一方驯养,一方服从。一旦被种契者违背施契者的意愿,就会受到难以忍受的惩罚。
当然,血契还有很多辅助功能,“置换伤痛”就是其中一种。但这种能力通常被用作血族将伤痛单向转移出去,却基本不会反向使用。毕竟,需要置换的都是重伤,在那种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的环境中,几乎没有施契者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冒险治疗血仆。
因为伤痛是在瞬间渡过来的,接受者感受到的痛苦,会是原有痛感的三倍左右。
可殷染却没心没肺地笑了笑:“那大概是还不回去了,我有私心,不想在束手束脚,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那番话并没有宽慰到津行止,反而让他心底更加酸涩:“轻如鸿毛的事喜欢拿出来反复说,现在倒是遮掩得比谁都快,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殷染嗤笑一声,用笑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你的人啊。”
津行止哽了哽:“是不是很疼?”
殷染轻描淡写地扬扬眉毛:“你再晚一会儿问我,我的伤就好了。”
说着,他抓住津行止的手往自己心口上一放:“心脏都不跳,怎么会疼?”
那是个轻易就会被拆穿的谎言,每个字都无法取信于津行止。
津行止环抱住殷染,抚着他的后背:“你嘴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句真话?”
殷染倏尔一笑,停留在他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不过一分钟便全然没了痕迹。
他从津行止的怀抱里退出来,将人重新推进椅子里。
津行止的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
殷染自然明白那种慌乱里藏着怎样的担心,便对着自己的手臂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