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寡言的帝国上将,一旦板起面孔谈起正事,那经由战火淬炼而成的威慑力变成几何倍数增长。刚开始夏恩还能在心中同步弹幕,没多久就很想逃出这个区域,避开雌虫不经意散出的压制场。
“多年来,帝国过分强调了雌虫的强大和雄虫的脆弱,造成今日绝大多数虫族认为,雄虫生即为弱。这种认知是错误的。身为洛奥斯特一员的您,应该深有体会。”
夏恩被他的压制场搞得越来越难受,很想马上坐地瘫倒,但这才刚刚开始不到几分钟,于是只能一边咬牙撑着,一边插科打诨:
“当然当然,布鲁斯凯特产——雄虫吊打雌虫——这可是星际闻名的嘛。”
劳埃德停了一下,夏恩不知道他嘴角的抽动是不是自己眼花,但雌虫的压制场因为本人思绪分散而消减了一些,却是切切实实发生了。
“您的家族是很特殊,但它的特殊,却并非各界认为的那样独一无二不可复制。因为这种特殊并非来源于家族血脉,而是源起于家族观念。”
劳埃德灰绿色的眼珠盯着夏恩,像是要直勾勾地看进他的灵魂:
“大灾变之后,虫族雄性出生率急剧下降,后在数千年里逐渐跌至如今的1:10。为了提高出生率,保证种族繁衍,帝国恢复了上古时期一雄多雌的婚姻制度。雄虫……”
他微微勾了勾唇,弧度很小,小到夏恩若不是刚好在走神,他就会错过那细微的变化和含在其中,一闪而过的轻蔑:
“成了全种族一起追捧宠溺的小宝宝。这种风气越刮越大,直到雄虫自己都忘了,他们也是可以战斗的。”
“雄虫的精神力,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能量。”
就在此时,劳埃德话锋忽然一转,“是我们虫族与生俱来、得以称霸星际的天赋。对,雌虫是很强悍,但是真正的雄虫,可以和雌虫并肩作战,甚至可以一抵百,单凭一己之力,毁灭一个星球。”
“原来上将你对雄虫评价这么高的吗?”夏恩摸着下巴,惊疑道。
“我渴慕强者。”雌虫喟叹,“而很幸运的是,我的身边从不缺乏让人敬佩的强者。”
“你是指雄父和哥哥他们吗?”夏恩联系上下文,做着阅读理解。
“是。”
劳埃德点头承认,随即低头看着眼前的小雄子,灰绿色的眼眸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仿佛星星落入了他的眼中,明亮的光华照得夏恩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但我更期待,遇见新的强者。”
“……啧。”
劳埃德的意思,直白得让他想装傻也不行。金发少年只能伸手扶额,避开军雌的目光,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是废物点心嘛,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啊。”
“小少爷,那次意外发生的时候,您还小,可能记得不太清楚了。”
劳埃德跟了过来,在两三步开外的地方止步,然后用一种夏恩解读不出的目光低头看他:
“当时,所有的医生都劝弗朗茨放弃您。他们说,就算您侥幸活过来了,也要每日靠药物维持,最乐观的估测,也不过是您可以中学毕业。”
“!”
夏恩呆了,他是从小身体不好,但不好到要早夭,这是一个新信息。
他幼生早期的噩梦,就是天天吃药天天打针。他倒不是怕疼或是怕苦,毕竟他不是原装货,小孩子怕的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只是一天醒着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治疗,就是在被治疗的路上,而不论他想做什么,都有一堆侍从跑出来大呼小叫大惊小怪,聒噪啰嗦,从而最终作罢,那想自由却偏偏自由不了的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因此刚穿过来那一两年,夏恩简直以为是老天上辈子对他的惩罚还不够,这辈子换了个花样又继续了……
但后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慢慢的就变好了。看医生的时间次数逐渐减少、时间也缩短了,侍从少了很多,直到后来,他可以像正常小雄子一样游玩运动以及上学。
所以,他应该感谢弗朗茨对自己孩子的不抛弃不放弃吗?
“一直以来,他对您的要求,就只是平安康健而已。洛奥斯特家族教导雄子的方法,他根本舍不得用在您身上。”
夏恩没话说了。他当然知道弗朗茨对他很好,可知道和被别人挑明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十几年如一日的关怀宠溺,早就融化了他心中那块厚厚的冰。
他的雄父,舍不得自己的小雄子受一点痛一点疼,这习惯完全不留一滴地被夏恩的哥哥们继承了。
他幼生早期每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比他只大一点的雷姆却要每天各种体能训练。后来他状况好一些,可以去上学了,上的也是布鲁斯凯有名的雄子专校,其以对雄子的全方位保护照顾为特点。
而同期,洛奥斯特所有的小雄子,进的都是不分性别的幼年军校。在学校夏恩被师长同学爱护着,在家里,夏恩更是被一堆哥哥们宠上了天。
但凡他想要的,他们都会给他搞来。他想追的雌虫,他的哥哥们更是恨不得亲自洗干净送到他的床上。明明一个个对自己行为规范要求极高,却完全不在乎为弟弟破了规矩坏了名声……
“实际上,我一直都不赞同弗朗茨对您过分放任和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