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份感情真的只是雌虫的单恋,出身高贵的赫德森·莱斯利,明明拥有洛奥斯特大公的雌君之位,为什么还要借着各种机会,那般绵里藏针地对自己雄主的多年好友,那个样子地宣誓主权?
这是一雄多雌合理合法的虫族社会。就算因为什么错过了,弗朗茨也完全可以两只都要。赫德森自己就是莱斯利家主的雌侍所出,他对此很习以为常。身为弗朗茨的雌君,他不应该那般紧张劳埃德。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确信劳埃德会危及到他的雌君之位。
事情确凿无疑。劳埃德喜欢弗朗茨,毋庸置疑;而弗朗茨,也对那只雌虫情根深种。他的雌父赫德森,是弗朗茨得不到劳埃德后,向现实做出的无奈妥协。这一点,当年的那几只虫,想必彼此心知肚明。
夏恩捂上自己的双眼,发出一阵似哭泣般的惨笑。
虫崽的事,不是劳埃德第一次对他的欺骗;他们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对等。那只雌虫有太多过去,有太多秘密。这些一开始,他就知道……可他没办法完全不在意,也做不到彻底的无视。
劳埃德·克雷夫也许有点喜欢夏恩·洛奥斯特。但从未彻底地信任、依赖过。这点,夏恩和弗朗茨没有什么区别。
劳埃德·克雷夫所求的、想要的,是雌虫被繁衍婚姻夺去的绝对自由,是更宏大、更抽象的理想,是超脱世间俗物、和形体束缚的某种绝对。
这只总是看着更远处的雌虫,连一同长大、优秀深情的雄虫都可以拒绝;又怎么可能会为一只混日子、只会乱搞虫虫关系的小混蛋生育虫崽呢?
…………
这一晚,直到洛特宁昏黄的天际线开始发亮,窝在凌乱被褥间的雄虫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他一直在奔跑。在林立高楼间、在荒芜的田野上,在险峻的峭壁中。惨叫哀嚎的黑影追在他的身后,他疲惫不堪、精疲力竭。
画面忽然一换,他面前出现了一扇门。那古老厚重的门扇有着某种魔力,他轻轻推开,缓步走了进去。
无数书册密密麻麻包围了他。五颜六色的瑰丽光斑从空中落下,照亮了中间白色地毯上那张深色的宽大桌椅。少年环顾四周,这里安谧静寂,时光都停滞下来,无声无息抚平了他的烦躁和愤懑。
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悬浮空中的光屏放着很多视频。他随便点了一个,开始观看。
那是一段硝烟弥漫的战斗场景。很短。是第一视角。两方交战,敌强我弱。哀嚎不断,惨叫连连,画面不断抖动,同伴一只只倒下。
最终,那几只形体庞大、浑身布满尖刺和毒瘤的怪物发出得意的狂笑,抬起粗壮的下肢,朝着废墟里的雌虫踩去。
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空。炮弹的烟雾飘荡散开。一只怪物从远方飞来,冲砸上它的同伴,齐齐四脚朝天,摔得七荤八素。
炽热的阳光穿过透明的双翅,给其镶嵌上明晃晃的金边。来者停驻在半空,身形强健、肌肉结实,一双狭长绿眸冷冷扫射下来,犹如出鞘利器,悍然生威。
之后,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那只虫徒手撕裂剥除着怪物们的四肢、内脏和骨骼,鲜血泼溅而出,他毫不躲闪,眼皮眨也不眨,面无表情地继续攻击。那些前几分钟看上去完全不可战胜的怪物,被他轻而易举地击飞摔出,犹如破碎的玩具布偶,交叠倒趴在废墟里挣扎着死去。
雌虫的军靴踩上尸堆,双翅微微晃动,抖落上面的血珠。他昂首环顾,目光朝着镜头瞟来。
他的眼神犹如冰霜,又似沉铁,没有任何感情和波动,眼底却压着因血腥而兴奋舒爽的隐约满足。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被瘦高个的雄虫从房内揪出,对方难得对他冷着脸,语气不善。
‘那个是……克雷夫将军吗?’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雄虫赶他下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来阁楼。’
…………
夏恩心情非常糟糕。他听着通讯回路里的各种指令,操作着遨游者在试验场内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全程表情阴冷,不发一语。
不明内情的研究员们在观测屏内看到他这张脸,还以为调试出了什么问题,可低头一看屏幕,各种数据传输顺畅、系统运行平稳丝滑,明明是出乎意料的良好进展态势。
“难道是我们漏了哪一点吗?”有虫不安,看向身边的主管华德·塔特,“要不先停下来?让洛奥斯特阁下先休息一会,我去检查检查,再继续?”
“伙计,对我们多点自信。”华德·塔特拍拍他的肩膀,对另一侧的虫打了个响指:“系统运转良好,大家注意记录。萨克,你准备一下,等会结束了,给洛奥斯特阁下做详细说明。”
“收到。”另一侧的虫大声应答,低头继续忙碌。
这只金发雄虫提出的那个充满细节、十分个性化的系统改善方案,虽然调整实施起来很是费力,但结果充满各种惊喜。而眼下,遨游者的最后一次系统调整表明,洛奥斯特家的小天才没有让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经过改装完善、更新升级后的驱动系统,在响应速度、回转效率、神经波动识别等重要指标上都有了明显改善。且实际驾驶操作稳定性很高、故障率非常低,对其他01g机甲的调试有非常大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