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埃德一把捂住了夏恩的嘴。
洛奥斯特的小少爷感觉自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各种挣扎都不得脱身。他气呼呼地瞪圆眼睛,张口咬住了雌虫抵在嘴边的手心。
帝国上将收回按在青年身上的手,很是头疼:“小少爷,您这个习惯不好。”
“很有用不是吗?”夏恩白他一眼。“劳埃德,一个名字而已,有这么可怕?”
“您很聪明。”劳埃德替洛奥斯特小少爷揉着被自己捏痛的肩膀,“但这个……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夏恩转着眼珠,两虫在精神拟像里,劳埃德居然都不愿意挑明那个事实,足以窥见这个秘密在洛奥斯特家族有多么讳莫如深。
“我和大哥,是不是也……”
“你们是亲兄弟。”劳埃德的手停住了。他被雄虫的思维跨度弄得十分不适,只能有气无力地回答。“都是莱斯利阁下的骨肉。”
“雌父这么欧?”
“啪”!劳埃德给了夏恩一记爆栗。
“嗷——”金发雄虫揉着脑袋,眼角隐有泪光,“劳埃德!”
“莱斯利阁下是您的雌父,希望您注意言辞。”帝国上将威严训斥。
“我说什么了么!”小公爵很是委屈,“你不说别人也会八卦,这年头谁都不傻。就是你跟弗朗茨那点破事,他们都传了十三个版本出来了……还有卡莱尔大公,谁不知道他是极端颜控,当年他身边长得最好看不就是——”
气温骤降。某个威慑重重的眼神瞥来,夏恩只好自动消音,但看上去还有点不乐意,嘴里小声咕哝着什么。
帝国上将侧耳细听。
“……都说洛奥斯特大公们深情,啧啧,弗朗茨大概是吧,卡莱尔算什么深情,大渣男……拔diao无情,搞什么留子去母的骚操作……家庭阴影都弄到下一代身上去了……”
青筋爆凸,嘴角抽搐。劳埃德只能装作没听到,移开注意力。他算是明白了。说得好一点,夏恩是聪慧敏锐、通透犀利;实际上,其实小雄虫压根是不分对象的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不过,被夏恩这么一插科打诨,劳埃德忽然觉得压在胸口那块大石轻了不少。触碰那些盘踞在心底深处、晦暗不清的过去时,也没那么痛苦了。
卡莱尔大公,不论何时都耀眼到让虫目眩神迷。但对少年劳埃德而言,那只雄虫却是自己生活中的巨大阴影。他撞见过不少次自己养父和对方做那档子事,相对于贝利克的羞赧愧然,卡莱尔坦然自若到让虫讶异。
无耻——!
少年劳埃德有段时间非常仇视瓦沙克的存在,他认为这是帝国古老糟粕文化的余孽。对于理直气壮使用公爵特权、强迫了瓦沙克首领的卡莱尔,更是感到生理性的厌恶。
这种单方面的仇视一直持续到他发现自己养父对卡莱尔的真正心思和那个秘密。原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强迫的戏码,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再常见不过的豪门贵族狗血故事。雌虫爱得怯懦卑微。雄虫接受得理所应当。两虫遵守彼此认同的规则,一方给与,一方收受,默契十足。
如果卡莱尔大公对做爱地点再挑剔一点,如果劳埃德再迟钝、粗心一些,又或者没有窥见过贝利克深藏于心底的那股疯狂的嫉妒与不甘,也许他不会成为如今的自己,而他和弗朗茨的故事,也会有不同的结局。
但没有如果。几十年后蓦然回首,才发现命运之路便是由这些偶然打桩定锚、牵系而出。而寻获与丧失,遗忘与记忆,离去与归来,徘徊其上,从未停止。
“后来呢……”夏恩的追问唤回了雌虫飘远的思绪,“弗朗茨进阶之后,发生了什么?”
“那次事件,因为塞拉雷姆斯的死亡,任务被判定失败,但我却得到了嘉奖和晋升。”劳埃德低沉磁性的嗓音回响在塔楼内,“这是不是很奇怪,小少爷?”
“他们告诉我,调查组的申诉成功了。局里重新评估了这次任务。”
“事后两年,我才得知,是弗朗茨主导了这次申诉,并通过给相关官员施压,还于我们公正。”帝国上将伸手抚上青年的脸颊,冷硬的嘴角带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给他发了通讯请求。那是两年来,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小少爷,我欠他很多很多。”劳埃德深深地望着夏恩,“那之后二十多年,他一直很努力,想要重新冲击s级。但宇宙的主宰非常吝啬。直到洛特宁之战爆发,他的综合等级都没有太大变动。”
“我很后悔。”眼睫遮掩了雌虫灰绿的眼眸,他的声音忽而转低,“如果……如果当年弗朗茨能顺利进阶,他一定会成为s级雄虫。那样,洛特宁之战他会毫发无损。您的雌父不会在掩护大家撤退时战亡。尤里不用经历那些磨难……”
“而您……会有一个快乐完整的童年,可以健康无忧的成长,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这是我的罪,小少爷。我用尽一生也无法赎还。”
说完了这番话,劳埃德久久未再言语。他的头颅垂在双肩之间,那团似曾相识的阴影跨越时空,从现实世界卷土重来,将这只强悍英武、无坚不摧的雌虫笼罩在内。
啊……这就是他在苦苦寻觅的真相。
这一刻,夏恩从没有觉得离劳埃德这样近过。同时,也没有觉得他们之间这般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