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新宁发一顿酒疯,又吐了一道,江珂月给他披了一件薄毯,和刘妈一起去楼上收拾东西,家里的瓷器挂画本来都想收起来的,后来想到是移民,这些玩意也精贵,不如都折了价留在这里,有些纪念意义的都送进银行存起来,等她读完书,真要离开荔岛时再取。
首要是把要穿的衣服收拾起来,绿衣红衫堆了满床,她一件一件挑,有些迭好放进笼箱,有些依旧挂回柜子里。刘妈环视了一圈房间,从宝蓝瓷瓶里的白茶花到四柱垂幔大床,从头顶的琉璃灯到脚下的织花地毯,眼里透出心疼,“这些都不要了?”
江珂月坐床边,默默看着方面的铺陈摆设,除去在荔山住的那几年,她一直在这间房里住,陈设变过几次,按那时的审美和心情来,连门上挂的水晶玻璃珠帘也是她亲自穿的。
“不要了,以后再买新的。”
刘妈却不赞同,“新的哪有用惯的好。”
江珂月朝她笑,“又不是从岛这边搬到岛那边,哪有我挑的份。”
刘妈一辈子未婚,看她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心下就有些恼恨江泰,“偏要赌!还不上就倾家荡产往里填,真是败家子!”
江珂月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收拾,伸长脖子往门口看了一眼,风缭过珠帘,一点细碎声响。毕竟江新宁还在楼下,她怕被他听见了心里不痛快。
刘妈也知道,低了声音和她说:“在楼下睡得好着呢。”
忽地就像做贼一般,寻摸到一点背后说人坏话的乐趣,两人一块偷偷笑了出来。笑归笑,刘妈还是要叮嘱她,“卖了这幢房子还债,已是你仁至义尽,以后万事要留下心眼,你爸妈去得早,我陪了你二十年,所以你别怪我多嘴,钱是人的胆,什么时候手里也不能没钱。江家那边是你的正经亲戚,但我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盘算这幢房子不是一天两天,你还是个小孩儿,守不住这份家业,卖出去就卖出去了,总比撕破脸了好。”
半下午,日光溶溶的投射玻璃珠,洒在地上是一层艳艳的光,初看是好看,但长久的盯着反倒眼晕。江珂月错开目光,收拾衣服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不傻,大哥老早就带人来看房子,但后来又为什么求着她同意,她一时倒还想不清楚。
刘妈满脸担忧,江珂月一笑,放下衣服伸长了胳膊去揽她,“我知道的,我银行里还有些钱,妈妈留给我的东西也都存着。再说,我现在还要读书,毕业了出不出去还不一定呢,等我毕业,挣钱买一套房子,就接你过来住。”
“我不和你住,我自己住姑婆屋,你要是有时间,偶尔来看看我,我知道你好,心里就踏实了。”嘴上说着不和她住,心里还是想的,握着她一双手,像儿时一样轻轻拍着,“只可惜这幢房子,多少年留下来的。”
花几上摆一盆唐菖蒲,蓝紫色的花随着风细细地摇,有幸生在富贵之家,一生就像花几上摆着的花,不磕不碰,不叫雨打风吹去。江珂月安慰她道:“我以前看书上写’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这房子虽然卖了,又不是烧了毁了,只要还在,就是个念想。再说住了二十年了,换个地方也好。”
养在花盆里的花拔出来丢进野草地里,也未必就不能活。刘妈看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哪里都好,但她也确实喜欢江珂月身上的鲜活劲,有这样一份心气,以后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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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更,喜欢唐菖蒲,很秀丽的花,好像不适合室内种,但是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