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都说相由心生,若心灵纯善,看到的便都是世间妍态;若满心肮脏鄙陋,那自然看什么都是污秽不堪。”商丽歌一顿,目光特意在赵玥身上停了停,“前者即便面丑亦是美,后者便是皮相再美,也不过是叫人恶心的蛇蝎之人罢了。”
商丽歌浅笑盈盈,迎着赵玥仿若要吃人的目光,坦然自若。
不知何人率先轻笑出声,似会传染一般,大堂之中的笑声纷纷扬扬,那一道道目光饱含戏谑轻鄙,似要在她身上剐下一层皮来。
赵玥恨得双目通红,正要不管不顾地抬出身份,治这出言不逊的乐人死罪,却听她又道:“我看姑娘衣着华贵,想来也是哪家的贵女,不知你的父兄可允你在此出言不逊?”
赵玥浑身一僵。
“红楼的贵客不少,然圣上御笔在上,即便姑娘你出身显贵,我等也绝不许你在此辱及红楼,辱及公子。”
闻玉眉梢微动,深看了商丽歌一眼。
宫人见场面渐要无法收场,忙又扯了赵玥袖子低声道:“殿下息怒,红楼毕竟不是寻常地方,若此事传入圣上耳中,只怕对殿下不好。”
去年太子在此地同穆小侯爷大打出手,圣上知晓后龙颜大怒,还禁了太子的足。此事赵玥还记得,倒也生了几分忌惮,此时见众人一副恨不得将她赶出红楼的模样,赵玥暗暗咬牙,只得狠狠瞪了商丽歌一眼,转身离开。
好个伶牙俐齿的乐人,这笔账,她记下了!
商丽歌随公子回小重山,因是上元节,红楼中也布置过一番,一路上明灯莹火亮如白昼。
商丽歌瞧了一路的灯,不禁微微出神,也不知那街巷上的花灯比之这里如何?
冷不丁前头的公子骤然停步,商丽歌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公子肩脊。
闻玉微微一顿,回过身来,那双深目中似有什么微微涌动,如湖底暗流,乍看平静实则汹涌。
“方才,为何气成那般?”
商丽歌捂着撞疼的额头,微微一愣。
她生气,自是因为那赵玥将红楼视作妓馆风月之地,红楼中的姑娘清清白白,怎能这般受辱。
且不止是红楼中的姑娘,还有公子。
商丽歌如实答,瞧了眼公子神色,又道:“恶语如刀,能伤人无形。公子不动怒是公子涵养,我却不能任由她折辱公子,听得人心疼。”
“心疼?”闻玉轻笑一声,“心疼我?”
见商丽歌点头,闻玉微微眯了眯眼,唇间溢出一声嗤笑:“我毋需你来心疼。”
“哦。”商丽歌淡淡应了一声,却又忽而抬眸,“那些话我听着也难受,公子不如心疼心疼我?我需公子心疼。”
闻玉一滞,淡淡睨她一眼:“巧言令色。”
虽这般说,他眼底的如霜神色却是渐渐消隐,嘴角亦是显了一点真实弧度。
商丽歌望了望满天星斗,虽被地上灯海映得黯淡无光,但明日,大抵会是个雪过天晴的好日子。
商丽歌回房,一夜安眠。
第二日,飞霜叩门唤她洗漱,却是惊咦一声:“好漂亮的花灯,姑娘昨日出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