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丽歌缓缓垂了目光。
“大家,黎大家?”
商丽歌回神,见荆北一脸关切地望着她:“黎大家可是有心事?”
商丽歌摇头:“抱歉,方才讲到哪儿了?”
荆北继续方才的问题,商丽歌也收拢心思,一点点耐心教他。
自那日商丽歌让荆北与其他琴师一同听课之后,荆北便喜欢跟在商丽歌身后。他天赋甚高又肯刻苦,虽不是从幼时学起,进益却一日赶过一日,如今已熟悉指法要领,勉强能成曲了。
见他如此勤奋,商丽歌自也愿意多教他一些。
“黎大家!”蓦然外头一声高呼,将雅室的门拍得砰砰作响,商丽歌起身开门,却见是曲园的一个琴师惶急道,“外头有人当庭下了琼花帖,我们的人快顶不住了,还请黎大家赶过去看看。”
商丽歌目中微沉,疾步往外,荆北亦是跟上。
到了前院,只见一个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的人,原本的戏台子上已无人唱戏,却坐了个面容清秀的素衫女子,此时眉角微抬,目中冷傲尽显无疑。
无需她开口,跟着她来的乐坊主人已抚了抚鬓角道:“这曲园声名在外,都说不仅戏唱得好,这舞乐也是一绝,可我怎么瞧着都是些银样镴枪头,半点不顶用呢?”
有乐师怒道:“你让一个赫赫有名的行首大家来踢馆,同我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琴师比试,真是好生要脸!”
“那便让你们的行首大家出来。”穆婷鸢此时才淡淡开口,“你们曲园,不是有个新来的黎大家么?”
“原是来寻我的。”
穆婷鸢神色一滞,循声望去。
随着那人走近,两侧的人下意识往旁退去,给她让出条道来。曲园的乐师齐齐一喜,忙躬身道:“黎大家来了。”
商丽歌不紧不慢,仿若闲庭散步,薄纱覆面露出盈盈眉眼,剔透如墨玉星子,望过来时似能瞧进人眼底。
穆婷鸢下意识拢了拢指尖。
自那日朝歌宴后,她自觉颜面扫地,三日闭门不出,心中的不甘却是一日胜过一日。
她自幼被赞天赋卓绝,又肯勤奋刻苦,十九岁时便通过了大家擢考,很是风光了段时日。可好景不长,澧都很快又出了一位举世难寻的商大家,据说一舞倾城,比她还要早上一年成为大家。
穆婷鸢宽慰自己,那样的绝世天才百年难出其一,不是她能望其项背的。可这才过了多久,就又蹦出了位黎大家来。
为此她还特意派人去了趟澧都,穆婷鸢冷笑,也不知她从哪儿偷来的玉牌,当真以为阿猫阿狗都能骑到她头上么!
穆婷鸢敛下心绪,只冷声道:“今日是揽霞乐坊对曲园下的琼花帖,我仅代表揽霞乐坊而来,罗夫人既已接下帖子,便该有所准备才是。”
罗四娘冷笑:“你们前脚刚下了帖子,后脚便直接打擂,你穆大家在行中也算是个人物,连这行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