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蕊有点脸红,实在没脸说自己做的蠢事,只是道:“他有点不大好,先在咱们这儿住一阵,我来照顾着。”
见容蕊不愿多说,茗乡只以为是什么要紧毛病,立刻白了脸,不再多问,只是道:“那我去把我房间收拾收拾,委屈陆离大人住下。我在姑娘门外打个地铺便是。”
其实并不委屈,毕竟陆离那里说是个房间,除了一桌一椅一柜再无其他,茗乡的房间不知道比他的好了多少。
只是容蕊却觉得是自己害得陆离变成这样,要住自然也是住自己的房间,又怎么使得让茗乡打地铺,于是道:“不用,他住我那屋,我不用睡觉,随意找个地方修炼便是。”
“那怎么行?”茗乡还想再劝,但话未说完,边上架着陆离的童宴就叫了起来:“沉死我了,到底去哪儿?”声音很有些不满。
“就放我屋里。”容蕊不再耽搁,架起陆离另一只胳膊,和童宴一左一右架着他往自己屋里走去。
茗乡见劝说无用,便在前头帮忙开门卷帘子,好不容易将陆离放在床上,茗乡刚喘了一口气,就听童宴道:“这尸真沉,可费了老子不少劲,小茗乡,你可得给我做些好吃的,算作酬劳。”
茗乡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她不了解情况,只当陆离出了很严重的事,心里急得发慌,越发觉得童宴不靠谱起来。
倒是容蕊觉得今天其实还是多亏了童宴,一顿饭也不碍得,就对茗乡说:“你去做点吃的吧!”
茗乡一愣,既然姑娘都发话了,她自然不会反对,只是看着床上直挺挺的陆离,不由问道:“我要不要多做一些?让陆离大人也用一些?”
“不用不用,你只做你和童宴两份的便好,不用管我了。”容蕊摆手,现在可不能再给陆离吃东西了,自己也吃不下,于是只让茗乡去做她和童宴的便是。
茗乡想着姑娘一定十分担心陆离大人,而陆离大人现在的情况肯定也无法进食,因此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言语间还颇有些担忧:“那我先去做饭,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叫我便是。”
“哎呀!别担心了,多大点事儿!”童宴等得不耐烦,一把拉住茗乡就往外走,走时还不忘将房门带上,勾着唇瞧了一眼容蕊,心里想着:照顾吧!不怕你二人相处,相处久了发现陆离的无情无趣,就会嫌弃他,自己就有机会了!
他心里得意地想,嘴里还在跟茗乡说着:“我要吃青椒炒肉片!”
容蕊听到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扭头看陆离。他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却毫无神采,直愣愣看着床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见他毫无反应,不禁一愣,想到自刚才在院外他就未发一言,难道他的“病情”加重了?
她问道:“陆离,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房中一片寂静。她又重复了一遍,加大了音量,还道:“你若听得见,就动一动手指。”
他之前动作迟缓,但细微的动作还能做出来。
可是她说完之后,陆离依然毫无反应,肤色青白,如死人一般。她的心一沉,脸色也变得更白。
她告诫自己这不过是正常的过程,童宴不是说了吗?初时情况会加重的,只要自己认真照料,他很快就能恢复的。
可是眼中的泪却不受控制,滴滴答答的落下,想到这时候陆离听不见,便也没压抑,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骂自己:“看你做的好事!心急着想让他更像人一些,结果现在好了,更像死人了……”
陆离陷在黑暗之中,看不见听不见。只是鼻尖萦绕着容蕊身上的淡香,让他觉得心安,不至于像容梓桑沉于深海时那样凄惶无助。
他想,自己应该是在容蕊的屋子里。他最后听清的,便是容蕊在院子中说要将他安置在她的屋中。
自那之后,他的视线越发模糊,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再听不到,后来就干脆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是自己的嗅觉却愈发灵敏,就连触觉也强烈起来,他能感觉到容蕊柔软的床,甚至水滴落在他身上。
这些感觉都很奇妙。他以前虽也有触觉,却不过是最简单的感觉到有东西和没东西之分,但现在他能感觉到柔软,一时间满是新奇。只是他忽然又想,水滴?为什么会有水滴滴在他身上?
容蕊,是哭了吗?
他想要告诉她自己没事,反而是学到了新奇的东西,若他能动,他一定要摸摸她。
可是他说不出话来,身体也不受自己控制,心里有焦躁却说不出口,就连新感受到的触感也让他提不起兴趣,只想着要如何告诉容蕊,让她别担心。
容蕊也是急的,哭了一阵收拾好心情,握着陆离的手道:“你别害怕,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好起来。”似是说给他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陆离以前学过一个词,叫做柔荑,他到现在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自己的手被纤弱的、柔嫩的双手包裹,仿佛陷入绵绵无尽的柔软之中,容蕊那素白纤长的一双妙手,不只包裹着自己粗糙干沥的手掌,更是将他那颗冷硬死寂永不会跳动的心捧在手上,如世间最慈悲的神佛,怀着千生万世的悲悯与怜惜,足以让他神魂俱颤。
他想拼力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松开。
好转
客厅里气氛有些凝滞,只有童宴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大嚼特嚼,吃得津津有味。茗乡还是没有忍住,“啪”一声将筷子放在桌上道:“不行。姑娘现在一定很难过自责,我要去帮忙!”说着她就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