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啊,这珠子撞到一起的声音不好听吗?它这么圆润,当弹珠使也不错。”
“这可使不得,这是太女殿下送来的,听大官人说价值千金呢。”侍书连忙去捡挽月弹下去的,可是屋里的摆设多,那珠子滚到了摆放瓷器的架子下,实在有些难弄出来,侍书便跪到地上去够,可他捡起了这一个,挽月竟弹下来更多。
“好公子,您生气也别拿这个撒气啊,哪怕打奴才们一顿也好。”
“你又没犯错,我为什么要打你,况且我几时生气了随意迁怒你们的。”
挽月语气一如平常,侍书却听得脊梁骨发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赶紧跑了过来跪到了挽月脚下。
“奴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现在知错了,请公子责罚。”
侍书边请罪边观察,只见手边匣子满满当当的南珠少了三分之一,可挽月面上并没有气恼之色。
“你可真是……算了不玩儿了。”挽月不知道对着过于沉稳的侍书说什么好,一抬手“啪”地合上了那散发着珠光的匣子,总算是叫侍书松了口气。
侍书双手捧着方才捡起来的南珠举到挽月面前说:“公子总算冷静了,幸而咱们屋里满地都铺了羊毛地毯,这珠子掉下去一点儿都没磕坏。”
“你收着吧,叫他们三个进来一起收拾,我给你们平白添麻烦了,地上这些珠子谁捡了便给谁吧。”挽月说罢锁上了匣子丢在一边,自己离开了。
侍书久久回不过神来,他跟了挽月多年,知道自家主子最是体恤下人的,平日里打赏也很大方,可这些南珠都赏了,未免太随意了。
虽然并不理解挽月的想法,但侍书一向是个忠实的执行者,立马叫了琴、棋、画三人进来捡。
“什么?!捡了就是我们的了,那我可得手脚麻利点儿。”侍琴年纪最小,听着这样的好事儿也不多想,第一个冲了进去。
侍棋侍画两兄弟对视一眼,都猜不透挽月的古怪心思,便也着紧地去捡珠子了。
挽月今日这番古怪的行为,其实也有几分发泄郁闷的意味,太女送他价值千金的南珠,是珍视看重的意思,所以他好好收起来了。
可是今日又听说她在丹桂园的行为,哪里有对自己的半分尊重,于是也不尊重太女的南珠,把珍宝当成泥石一样随手丢弃,算是从他的角度,对太女的小小反击。
挽月在锦绣丛中长大,养成了孤高自洁的性子,他从来不在乎什么珍宝,旁人真心待他,哪怕是不入流的小物件他也珍惜,倘若送礼的人虚情假意,千金明珠他也不放在眼里。
惜月只穿着中衣回了院子,一进门正好撞上他的父亲萧侧君。
“不是说赴宴吗?怎么没进院子外衣都不见了。”
惜月正难过,被父亲一问就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哭诉了出来,希望父亲即便不能为他做主也能安慰安慰他。
“糊涂,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谁知父亲没有安慰,反倒骂了他。
“我哪儿错了啊?又不是我去勾引太女的,是她把我叫过去赏了我的,要错也是她有错。”
“啪”萧侧君狠心给了儿子一巴掌,惜月不知轻重,他却是知道其中的厉害的,今日也就是挽月不计较,若是挽月把事情闹大了,他的傻儿子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惜月被打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萧侧君打完了又觉得心疼,把儿子的头抱进了怀里轻轻抚慰。
“孩子,你不能和你大哥比,他是正经主子。这件事情即使你没错都是太女的错,可她是天之贵女,即便有错谁又敢指摘她。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郎,与长兄未来的妻主私相授受,若是叫人知道了还不是要了你的命吗?偏偏你又傻,得了机遇不好好瞒着还去你大哥那里招摇。”
萧侧君说着流下泪来,他原本是平民出身,过去也是穷苦人家,因着他姐姐发奋读书考上了进士,恰巧和上官鸿是同科进士及第,因此才把弟弟荐给了上官鸿。
他虽是清贫出身,但自小饱读诗书,颇有才气,因此也得上官鸿宠爱。于是他越发矜持,行事务求尽善尽美,宁可亏着自己也不叫人指摘他的品行,无奈生了个儿子却如此不争气。
惜月听父亲仔细分析,这才回味出其中的利害来,不由地也后怕起来。又见父亲流泪,更加不敢顶撞了。
“我知道了,我不去说了。”惜月嘴上认错,心里却想着太女喜欢他,到时候入了东宫,有太女为他做主,他就不用再怕东怕西了。
“好孩子,不要想着和你大哥争,你争不过他,最后只会落得一身是伤。”
萧侧君说得都是半辈子的真言,然而惜月年纪还小哪能理解父亲的苦心呢,他窝在萧侧君怀里闷声说:“我是比不上大哥,他是尊贵的嫡子,人人都把他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里,可是我为什么比不上他,还不是因为我身份比他第一等。父亲你一向心高气傲为什么不去和大官人争,几时你争得过大官人了,说不定我就能比过大哥了。”
萧侧君被无知的儿子问得一阵心痛,挽月的父亲是侯门贵子,一嫁进来就是正君主父,先后为上官鸿生下两女一子,他怎么争,这辈子都争不过。他若不是凭借着这点儿不争的觉悟,怎么能让王奕容得下他,只怕以那位大官人的手段,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