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一众衙役中有一个身材略显魁梧的男子,他衣着墨色官服,带着束发衙官帽,手持着执令剑一脸严肃的朝着常宁走来,飒飒带风的模样教陆子慎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的往常宁身前掩了掩。
“将……将军。”男子在离常宁几步之远停了下来,垂手低头满是恭敬的唤她。
常宁抿了抿唇,手中适才要甩出去的鞭子也缓缓放下,而后抬眼瞧他,启唇轻声道:“林副将,好久不见。”
她淡淡扫视了一眼林仲的官服与官帽,继续问道:“怎么,顺天府的府尹革了职,如今是教你升调了?”
“回将军,末将并非升调,只是暂接顺天府抓捕事宜,府尹之位已有新科状元担任。”林仲应她,“今日来……行抓捕将军之令。”
林仲说罢头深深低下不敢去看常宁,他曾经是常宁军下的副将,对她的恭敬已经刻在了骨血里,即便如今她身份不及往日,他也不敢生出半点逾矩之心。
常宁见他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随之问他:“为何抓捕我?”
顺天府抓人不讲究证据,只看你有没有嫌疑,若与一案粘上半点关系,那也是要去牢狱中走一遭的,只是不知道她与什么案子粘上了?
最近她好像没惹……
等等,周云姣!她倒是前些日子与周云姣在鹤颐楼前吵过几句,莫不是周云姣出了什么事?
果真如她所料,林仲回她:“前日夜间下了一场大雨,三更天的时候周府打更的人巡查,瞧见了有浓烟从周二小姐院中传出,猜测定是走水了,连忙唤醒了府中的侍卫去灭火,这才瞧见了周二小姐已经惨死屋中……死势,颇为可怖。”
“顺天府在周二小姐的房内搜查时,并没有找到有关死亡的证据,只是她腿被人打断了。后来顺天府知道了将军那日与周二小姐发生过争执,便去过问那日知情的百姓。”林仲有些慌乱的抬眼瞧向常宁,生怕她会因为接下来的话而恼怒,“都说将军确实与周二小姐发生了争执,而您的腿又恰好……如此,顺天府便只能下令来抓您了。”
林仲的语气恭敬而谦卑,全然不像是来抓人的,教身后那群见惯了他威严样子的衙役,都惊得不行。
他们是真想喊林仲一句,头头,您再不把人抓捕回顺天府,那府尹就要炸锅了嘿!然而再一瞧见他们头头对待常宁那一股子肝脑涂地的劲儿,便都果断的放弃了。
他们可惹不起。
小喽啰们想什么常宁并不知道,她此刻稍稍低着头思索着,半晌后道:“我确实与周云姣*在鹤颐楼吵过几句,嫌疑较大,理应随你去顺天府一趟的。”
言罢又想起什么问林仲:“你们便是这般直接闯入我侍郎府中的?”
林仲听她问这话,嘴角顿时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恶狠狠的道:“哼,是那个林姨娘,乐颠儿的把我们放了进来的。”
常宁抿唇未语,眸中闪过一抹暗色的光芒,随之被她压了下去。
“那便走吧。”她抚着长鞭道。
而身侧一直未曾言语的陆子慎,却忽然蹲下将手放在了常宁的腿上,似乎是有些安抚之意的拍了拍她,而后朝她探了探脑袋道:“姐姐,你要快些回来。”
常宁笑着伸手揉向他的发丝,软软的蓬松的,让人止不住便觉得心情愉悦。
她嘴角勾起,丝毫没有即将进入顺天府的恐慌,眸子中是温和的光,看向少年的脸柔声道:“好,我很快就回来。”
陆子慎得了她的应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辰时三刻至,常宁被“抓捕”回顺天府。
说是抓捕,实际上是林仲在前头推着常宁的轮椅,怕将军颠着、磕着;而府衙则在其后两侧分站,宛如在护送高官。
这是让如今顺天府的代府尹何玉书没想到的,感情他们抓捕回来一个祖宗?
“今日审堂在未时,常大小姐恐怕需要先在外牢中待上几个时辰了。”何玉书端坐在堂上,他年仅二十又五而已,言语间却也含着老成之意,“本官知晓常大小姐腿上有疾受不得寒潮,已经叫人将外劳的被褥晾晒过了,无需觉得难待。”
常宁倒是还未曾见过这位新科状元,只是路上听林仲言其是个比较负责的人,主要是喜怒无常心思比较难猜。可现在听这人如此说着话,倒也不像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至少不会滥用权职。
既然不会被旁人刻意收买了去,常宁便也不多心了,淡声谢他:“有劳府尹了。”
林仲得了何玉书的示意,便再次扶起常宁的轮椅朝堂外行去了,来匆匆去匆匆,好像做客一样。
堂上的何玉书脸黑的要死,却还是佯装温顺的目送常宁出门,一口板正的白牙差点都要被他咬碎,内心忍不住破口大骂:
—丫的我就是欠你们无相阁的!
往外牢行去的时候,常宁觉着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若不是由顺天府抓捕回来的人不允许带亲人或者婢子,她还真想把子慎一起带过来,至少推她前行的时候,不会如林仲一般毛毛躁躁,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颠出去。
不过若真是让带人的话,她又舍不得叫子慎过来一同受苦了。
林仲将她送进牢房后便由于公务在身,不得不回顺天府继续忙活了,而常宁则支着轮椅扶手慢悠悠的将自己挪上了草席,边按揉着腿部边想着周云姣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