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母亲人小式微,经不起太多的大风大浪了,只盼着能安守本分无人打扰就好。
今夜这事,许是她这辈子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事情了。
“小先生?这个称呼倒是有趣。”无泽跃上窗子,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回头朝她笑了笑,虽然面具半数遮挡住了他的脸,但仍然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是极好的。
因此他在常亚茹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再一次伸出手捏了捏她圆滑柔软的脸颊,而后在她即将愤怒的时候一跃跳下了窗子,立在窗子正对的墙头上歪了歪头启唇:“小丫头,我以后还会来找你玩的哦~”
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常亚茹气呼呼的鼓起了双腮,脸颊上红红的,不知是被他掐的还是羞的,让她看起来极为有趣。
而后她愤愤的支起了窗撑,继续绣着花样去了。
十一月初三,是常雅舒的及笄礼,在院子里头待了好几天的常宁,终于决定出去透透气,跑去正院坐宴去了。
小寒和立夏都没想到自家小姐会愿意,去参加常雅舒的及笄礼,甚至都没来得及准*备及笄贺礼,一早上慌慌忙忙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还是常宁最后发了话,从之前的赏赐中翻出了一套玛瑙头面,装进红木盒子里头就这么去了。
中书侍郎府小姐的及笄礼,自然人是不能少的,只是来的人大多都以为是侍郎府的嫡女,毕竟庶女的及笄礼,可没有这般大的排场:大桌十二,小桌为八,主桌在前,旁桌在侧,菜式都不少,想来必定是做了不少的准备的。
只是来了才发现,啥?及笄礼是个庶女?还不是长庶女?
因此及笄礼的各个桌上的官员与家眷都各怀心思,心道堂堂中书侍郎府中,竟也会出现这种庶压嫡的场面,犹记得常大小姐常宁当年的及笄礼,都没有如今这般排场大嘞。
于是众人又朝着旁桌的常宁看去,想瞧瞧她是怎样的反应。
然而常宁只是抿着茶水,神色不喜不忧,显示是并没有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的,她猜想着,这么大排场的及笄礼,林氏定然是不敢先于爹爹说的,估摸着是自己偷偷挪用账房置办的,待爹爹回来瞧见时,该办的宴都办完了,说别的也没什么意义了。
常宁轻笑一声,还别说,这林氏用起银子来,脑袋倒还是真聪明。
只不过如此办事……她摇了摇头,不再多去理会什么,安安静静继续喝茶了。
常袁松亦刚刚从外郊归来,本来想要开开心心的参加四女儿的及笄礼,结果一踏进自己府中的大门,他差点就要以为走错了地方。
“主君,您回来了!”林氏今日穿着极为奢贵的衣衫,簪子首饰等各种头面都极其讲究,看起来倒真真有些像这侍郎府的当家主母了。
然而饶是哪家主君看见这院子里头这般奢华的装饰都不会开心,常袁松冷着脸低声问林氏:“舒儿及笄礼,你弄这般大的阵仗是做什么!?”
林氏权当听不懂,掩唇惊讶问着:“主君,这是舒儿的及笄礼,自然要好好的侍弄一番,今日有不少的达官显贵与公子哥前来,若是牌面小了些,怕是会瞧不起舒儿的……”
常袁松抬眼往正院里头瞧了瞧,果真是瞧见了不少的朝中显贵,有的甚至他都没法说上几句话的,竟也来了,只不过那表情,可不像是真心来的。
他皱着眉叹了口气,不满的道:“你如此的排场,便是庶压嫡,是会让品阶高些的官员家中,看不起的!”
林氏这时才恍然察觉到了什么,额头上有津津的汗淌了下来。
她那时布置,只是想着给舒儿的排场大些,这样一来就不会叫那些世家公子哥们,看低了舒儿。可她全然忘记了,大家族中尊卑有别,她如今还并未被扶持为当家主母,就已经将自家舒儿的排场布置的与嫡女无异了,这般做法岂不是会教那些人在心里头就把舒儿给嘲笑了!?
“主君……”林氏慌了神,如果及笄礼没有公子哥相中舒儿*,往后再想寻个好人家,怕是就费劲了。
常袁松扶额叹气,整了整衣装系好官帽,道:“既然已经如此了,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罢二人便抬步走进了正院,带着假惺惺的笑意与各家主君与家眷互相道贺。
时至吉时,待常袁松开了礼后,常雅舒便迈着轻巧的小步,穿着一身嫣红色的袄裙,戴着一副金雀钗头面,手执着圆扇半遮脸部,缓缓走进了正院,面向了南方与众宾客行了揖礼
女儿家的及笄礼是一生中最盛大的日子,此日当沐浴盛装,赞者梳头后,又行初加二加三加等等流程后,由主君刺字,如此才算是完事。
因着当常雅舒行完揖礼后,常宁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着自己多余非要来这无聊且繁琐的及笄礼,在屋子里头睡一觉不好吗?
若不是陆子慎……
常宁扫了一眼这么多张桌子上的人头,恹恹的收回目光低下了眸子。
骗人的家伙,说的是今天要来看她的,如今都这般的时辰了,竟也还没到。
她禁不住困意又打了个哈欠,倦意教她的眸中含了泪水,正抬眼往门口瞧去的时候,氤氲的眼中便渐渐浮现出了一个穿着天水碧色衣衫的身影。
新晋状元、如今的顺天府府尹何玉书,此时便快步的行进了正院,眸子闪烁着往常宁这头看,弯了弯眉眼笑道:“审案繁忙,来的晚些,还请,勿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