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七跟弟兄们说了几句土语,这才报告:“都抓了,一个没跑,门也都封了。”
杨长帆微微点头:“抄家吧,看看咱们会稽首富究竟有多富。”
多数狼兵这便又反身折回,开始此次行动最有意义的部分。
何永强扑在地上满眼血泪骂道:“杨长帆!!!你光天化日之下劫掠良民!!”
杨长帆大笑,望向县人,指着身下的何永强道:“诸位,他算良民?”
县人对视过后,立刻同仇敌忾。
海瑞赴任以来,会稽民风产生了显著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从暗暗仇富,变成明确仇富。如今会稽大户都潜心缩首,唯有何永强,该怎样怎样,甚至更嚣张,他们一度认为这家伙路子太野,海瑞也治不动,可现在奔出来了一个更野的。
“抄的好!”一愣头青第一个挥手喊道。
“何货郎作恶多端!他是良民就没有刁民了!”
“布店在那边!杨祭酒我带你去抄!”
何永强被吐沫淹没,转而怒骂诸多县人:“刁民!尔等皆是刁民!!”
妻妾奴婢们则已哭成一团。
正群体唾骂之间,一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何人在本县行凶!”
人群转望过去,纷纷让开,又来了一位野路子的。
海瑞闻讯,放下一切事宜,仅领了两位衙役匆匆而来,推开人群见杨长帆正踩着何永强,微微皱眉,也不急着上前:“杨祭酒?”
“海知县。”杨长帆作揖。
见了杨长帆的神色,海瑞大步踏来,两位衙役却仍然躲得远远不敢过来。
何永强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喊道:“救命啊海知县!!!此人诬我罪名!实是行贼寇的行径。”
海瑞也不看何永强,质问杨长帆道:“此人何罪之有?”
“通倭卖国。”
“杨祭酒有抓人的权力?”
“他有,我是来帮忙的。”杨长帆这便闪了一步,再次请出存在感微弱的胡宗宪,“这位是督察员胡巡按。”
胡宗宪见来的是知县,也不多废话,送上文书。
海瑞匆匆扫过文书,又仔细端详了印章签押,稍做思索过后,归还文书,冲胡宗宪恭恭敬敬道:“本县牢房充足,若有需要,可暂关于此。”
胡宗宪转望杨长帆。
“胡巡按定夺即可。”
胡宗宪这才冲海瑞道:“主犯我们带走,其余人有劳海知县暂押,听候发落。”
海瑞点了点头,这才低头望向何永强,一副罪有应得的表情。
何永强看着海瑞的神色,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是督察院办案。
海瑞这便告退:“本官回县衙调动狱卒,前来协助。”
海瑞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既然这位点头了,那么这件事就必然是完全合法的。
“妈的!真的通倭卖国!!”
“倭寇猖獗!就是这类人害的!!”
“我还道几家布店怎能富贵如此!”
“奸人!!”
仇富之外,何永强被扣上了一顶更大的帽子,县民恨不得生啖其肉。
与此同时,抄家的收获也被一件件搬出来。
都是整箱的银两金条,一箱一箱堆在一起,不知何时是个尽头。见了这些县民更加同仇敌忾,别说全会稽,全绍兴的金银加在一起,怕也到不了这个数目!关键这都是卖国卖来的!
何永强趴在地上,万念俱灰,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努力扭过身体仰望杨长帆,含恨哀求道:“可否放过我家人?”
杨长帆转望何永强一应妻妾,不答反问:“你可曾放过她们的家人?”
何永强心一凉,强辩道:“杨祭酒,一定是有误会,一定有误会。我清清白白做人,定是受人诬陷,只求杨祭酒高抬贵手,待巡抚替我平冤后,定有重谢!”
杨长帆微微蹲下身子笑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你以为凭你的身份,真的能惊动督察院?”
何永强剩下的一点点心也凉了下来:“难道……”
杨长帆拍了拍何永强脑袋:“想保家人,可以呀。但有保就要有舍,你可想好了。”
“杨长帆……”何永强面皮开始抽搐,“你何苦如此?”
“何苦如此?”杨长帆脸色一变,双臂扯开外衣,露出胸前那道半尺来长刀疤,“你又何苦如此?”
见了这个刀疤,县民们一片沉寂。
杨长帆能如此拼命杀倭,也是遭过大罪的。
旁人眼中,整件事都顺了下来,何永强通倭,害得杨长帆遭受洗劫,如今杨长帆杀将回来,就是这么简单。其实也不必管那么多,杨长帆身上的刀子是挨倭寇砍的,这样的人错不了就是。
“杨祭酒抓的好!”
“此等奸人!挨千刀的份!”
“他家人也没一个好东西!”
“充军充妓!”
何永强看着杨长帆,面色煞白:“倭寇的账,为何记在我头上?”
“都这样了,还跟我装?”
“误会!一定是有误会!”
“没关系,你马上就可以见到毛海峰了。”杨长帆重又扣上外套,“听到民意了么,充军充妓。”
“……他们……他们懂什么……”
杨长帆轻声说:“懂什么并不重要,民意的好处就是,只要时局需要,就可以利用。”杨长帆说着起身冲县民大声道,“大伙儿放心,有我和胡巡按在,何永强之案,必会给大家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