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
叶家祖宅的马车悠悠使进大道,趁着黄昏穿过中街,直直停在叶府的门前。天上下了小雨,叶秉洐早早就和一众奴仆在外面等着了。因为时时探头出去探望,雨伞上滚落的雨滴早已经沾湿了一大片衣角。
叶秉洐置若罔闻。
他顾不得这些。他现在心里心乱如麻,一方面是不知道将来如何面对谢氏,一方面又担心怠慢了父母,愧对叶家。又想到谢氏中午那番言语,心里宽慰许多却又自责。
反反复复,随着一声由远至近的车轱辘声,马车进入眼帘。叶秉洐一提衣摆就举伞迎了过去。
车帘掀开,一只枯槁的手臂探了出来。叶秉洐伸手接住,借着力让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下了车。随后便是老太爷,叶秉洐先行行礼,“儿子不孝,二老路上颠簸了。”
手比出一个请的姿势,指向大门内,叶秉洐恭敬地开口:“雨大,快回院里吧。”
叶老太太却摆摆手,拉住了叶秉洐,看向马车。
叶秉洐顺着视线看过去,不明所以。
叶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朝着马车里喊了一声:“出来吧。”
叶秉洐这才惊觉,马车里原来还有人。
车帘又一次被拨开,这次伸出来的是一只纤细洁白的手。那是女人的手,叶秉洐呼吸一滞,转头看向叶老太太。
果真,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堪堪上前给叶秉洐和叶老两人行礼。
叶秉洐没说话,脸色僵硬,气氛一时变得寒冷。
叶老太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叶老太爷先发话了:“回屋里说。”
回到了屋里,冰面一样的气氛并没有得到缓解。偌大的前厅,叶老两人在正位坐着,叶秉洐和那个女人分别坐在两侧,四目相对。
叶老太爷发话了,语气强硬 :“去把你那个夫人请过来。”
叶秉洐心里猜着了七八分,听见这句话心头一惊。这个时候怎么能叫谢氏过来,让她看见二老从老家带了个女人过来,不是要生生逼死她吗?
“父亲,玉儿她最近病了,一直在院里养病,就别叫她过来了吧,不好过了病气给二老。”叶秉洐转圜着开口。
“那行,”叶老太太点点头,手里握着一串佛珠,“那就不过问她了,你直接把香儿纳为侧室吧。”
叶秉洐惊地站起来,“侧室?”
侧室,那基本就是和谢氏同起同坐了。这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样,他原以为,二老会为他挑个清白姑娘家纳作妾。
等有了孩子,他也不会再碰她。只好好对待他们母子,让她们过活下去就是了。
可是如今……
叶老太太没说话,叶秉洐又缓缓坐下,斟酌着开口:“母亲,这个恐怕不妥吧。”
叶老太太发出一声不满的嗤笑,“有什么不妥的,让香儿多侧室,那都是委屈香儿了。”
“要照我的意思,直接把那个女人给休了,把香儿娶了。”
叶老太爷没说话,但神情表示赞同。
叶秉洐额头上汗如雨下,慌张地开口:“这怎么行,玉儿跟了我二十年,怎么能说休就休。传出去不叫别人看我们学士府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