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云妃出事的时候,皇上就在离她不过百米的悬阳殿里。
他没跨过那一步。
那时她才明白,舒王妃说的那句“早晚都是要走到这一步的”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相对的命运,早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注定。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叶锦苏看着他问。
“一开始就知道。”宁云敛淡淡的说。
“父皇并不是真的无计可施,他只是不想施。”
叶锦苏睁着眼看他,惊讶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叶锦苏看着他,宁云敛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叶锦苏却觉得如鲠在喉,“你不恨他吗?”
当年他才那么小,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他要怎么面对还这样的一个父亲,怎么面对这个对自己因为愧疚,所以格外好的父亲,怎么面对这个虚伪的父亲。
宁云敛看着她,沉默了一会。
“没有。”
良久,宁云敛冷清的吐出两个字,目光一如既往的宁静。
他如今已比两年前更加学会内敛,墨黑瞳孔里的锋芒被他收的很好。叶锦苏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片无风无波的平静。
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叶锦苏怔怔的看着他,垂了一下头。
“皇上把你在京城大半的势力都削了,那些曾经和你有过往来的士族们,无一不被打压。”
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如其来,又那么意料之中。来的那么快,那么急。就在宁云敛在边疆战场胶着的时候,在宁云敛死生不明的时候。
叶锦苏的喉咙口涌起一阵苦涩。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现在算是领教到了。
“猜到了。”宁云敛淡淡的开口,语气并不意外。
朝里多少骁勇善战的将军没有,非要让自己一个只上过一次战场的皇子去带兵。把自己支去这么远的地方,无非是方便他在京城动手罢了。
宁云敛的眉目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
叶锦苏忽然间有些看不明白他。
“你……不在乎吗?”叶锦苏迟疑的问。
那里承载着他的野心,而如今却被人亲手摧毁,再难重建。就算宁云敛如今回去,也再难到达之前的光景了。
他的志向,淹没在了京城的波谲云诡里。
而宁云敛如今还能从容的喝茶。
初冬里深绿的竹林,宁云敛一席玄衣坐在石桌前,浑身安宁祥和的气息,仿若他从未过来那些庞大的野心。
仿若他生来,就是如此立尘俗而清绝的人。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叶锦苏眼神微怔,不太明白这个问题。
宁云敛嘴角带笑看着她,眼角眉梢如沐三月春风。
叶锦苏看了看周围,眉目缓了一下,如实说道:“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这里有一大片苍翠的竹林,有清澈见底的潺潺小溪,有大片的青山和绿水,有民风淳朴而单纯的人们。这里永远不会有叶府里那些烂透了的阴谋算计,永远不会有那么多需要提防的明枪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