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说的情意切切,却也表明了自己并非王夫人派来探病。薛姨妈顿时有些讪讪,抱着薛宝钗在一旁只抹泪。
贾琏也趁机看了两眼这位作为红楼双女主之一的宝姐姐。薛宝钗被林云星小两岁,什么容貌丰美,举止娴雅,贾琏没看出来。于他看来,现在的薛宝钗就是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
虽然在贾琏眼中,薛宝钗还是个小孩子,可他到底记得林云星提醒,略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大哥这病来势汹汹,府上延医问药,竟是不奏效。他这一去,可怜了长嫂和两个孩子。”薛湘掩面哀泣道。
上次来金陵,林云星调查过薛家上下,故此贾琏对于薛家的事情也了解些。薛湘虽然是薛涛胞弟,但兄弟早已分家。薛湘常年在外经营自己的生意,每次外出都带着妻儿,只过年才待在薛府。
各自成亲有了小家的兄弟早早分家未必是坏事,薛涛和薛湘分家早,感情却比那些住同一屋檐下的兄弟更深厚些。薛姨妈撑不起事,薛蟠是个终日斗鸡走马的纨绔,一应经济全然不知。薛涛病倒后,便让人将薛湘找了回来。
“人生在世,祸福难料,薛太太、薛二爷节哀顺变!说起来上次薛家主是与甄七爷一同去的扬州,没想到不到一年功夫,甄七爷落水而亡,薛家主也英年早逝了。”
“谁说不是呢?大哥在世时,与甄七爷素来交好。说来大哥病前,还受甄家七夫人所托,去扬州为甄七爷讨债呢。”
“哦?薛家主后来又去了扬州?可惜竟不曾见到。”贾琏颇为遗憾道。
“甄七夫人要得急,大哥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路上哪里敢耽搁。”
薛姨妈是个不经事的妇人,薛蟠和薛宝钗年少亦不顶事。薛涛若参合到了盐案,他死前若有托付,薛湘就是最好的对象。可薛湘竟坦然说起甄家委托薛涛去扬州取东西,若非全然不知情,就是有意这般说,要将薛家摘出去。
“两家既然这般要好,怎甄家竟还未来吊唁?”
“我家与甄家口上说是老亲,可如今甄家蒸蒸日上,我们不过是商户之家,门第有别。”薛湘淡淡道,“甄七爷生前与大哥颇为亲近,倒是常来府上。数月前,七爷死后,我们与甄家就没什么往来了。前番若非甄七爷孀妻所托,大哥也不会特意走这一遭。”
贾琏漫不经心地抚慰几句,见薛家陆续有人上门吊唁,便托词离开了。
薛涛死的太是时候了,原以为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点线索,不想落得这般结局。败兴而归,贾琏原有些郁闷,不想在返回扬州府的船上整理东西却发现包裹中多了一封信。这封信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塞进他的包裹,他竟然全然不知。
贾琏忙起身,确定舱房内唯有自己,才打开了信。这份信竟是薛涛绝笔,信中他说自己受甄七爷的夫人所托,去扬州江府要一笔账。薛涛念及与甄七爷的交情,欣然同意。
然而他到了扬州后,有人教他如何要账,薛涛才察觉此事怕是不妥。途中,薛涛想要反悔逃走,却已无法脱身。薛涛只得按照对方的要求,从江府带出了一样东西。在江家主将东西交给他的时候,借口验看,薛涛瞟了一眼。
江家主以为他要检查一下,并不觉得奇怪,也不曾阻止。可薛涛看清楚匣中之物,却是浑身发凉。作为生意人,薛涛消息甚是灵通。两淮盐场今年只收加盖扬州府大印的盐引一事,他已有耳闻。
这一匣子盐引与户部所出盐引并无不同,却没有扬州府的大印,可见问题。薛涛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在江家主面前表露,抱着匣子匆匆离开。
第二日,薛涛要坐船离开扬州,就在码头听闻了江家被灭门。他晓得自己卷入了不得了的事情。然而已经在神秘人的监控下,什么也做不了。船驶到一半,有人取走了匣子,可薛涛回府便病倒了。
薛涛怀疑自己中毒,可是请了大夫却诊治不出问题。
薛涛知道自己这是被灭口了,他不敢追究。若对方真为灭口下毒,他将事情闹大,扬州江氏的下场就是他们薛家的结局。可对方如此狠毒,薛涛到底害怕。他怕自己死后,对方依旧不肯放过自己的妻小,于是留下了这封信交给贾琏。
这封信留给薛湘或薛姨妈母子,便是一张催命符。薛姨妈是不顶事的,一旦露出马脚,全家都要遭殃。贾琏是林如海身边的人,将信交给他等于给了林如海。信的事情若不慎曝露,薛家其他人没见过信,幕后之人要灭口也是找贾琏,而非薛姨妈母子。
“奸商,果然狡猾非常!”贾琏无奈地将信贴身收好,躺在床板上却转辗反侧。
薛涛这封信只能证明江氏灭门案另有元凶,幕后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却依旧没有明确证据指向他。
薛涛去扬州是应甄七爷的夫人所请,可请薛涛去扬州的甄家七夫人本人并未现身见薛涛。此事追究起来,甄七夫人完全可以推脱有人冒名,亦或是甄家在甄七爷之后再赔上一个七夫人罢了。
甄家连甄七爷的命都能赔得起,何况是甄七爷的孀妻。
纵然如此,贾琏却不能毁去这封信,以至于回扬州一路上都提心吊胆。幕后之人心狠手辣,杀人灭口全无犹豫。每次案子略有进展,就是一桩新的人命案,实在是让人无奈。
幸而一路上还算顺利,贾琏带着信平平安安回到了扬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