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莫非梦中小师妹提到安贼是安禄山?我梦里小师妹看起来就与你现在一般大。”
林云星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才道:“前世你死的时候,她十五岁,正是安史之乱次年。”
徒元义:……
听到这个死字,仿佛有根针扎在胸口。徒元义想到今早的梦,梦中他们遇到了伏击,所以他是死于那场伏击吗?
伏击开始前,小师妹才提到他们的婚约,梦中的自己说未婚妻在后方筹措粮草物资,与他相约前线汇合。可他却出师未捷身先死,尚未抵达战场便已经死在了那场伏击之中。
原本应该欢欢喜喜准备自己的婚礼,却因战事延后了婚期,最后等来的还是恋人的死讯,对于那时的林云星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吧?徒元义又想起了扬州码头上,面对没有记忆,无法确认身份的她,林云星是怎样的心情?
“对不起!”
“我真的很讨厌这三个字。”林云星伸手抹去泪水,略抬高了下巴,仿佛这样眼泪就不会留下来,“当年,我闻讯赶到潼关,阿绯将你的遗物交给我时,也与我说这三个字。”
“我……”
“纵然是你先食言,可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结局也不会变不是吗?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那不仅仅是你的信念。你既无错,又何必与我说对不起。”
当年那场伏击,叛军埋伏了三百弓箭手和投靠叛军的二十多名□□决定高手。在领队的长辈战死后,最为年长的叶兰义选择了断后。叛军的头号目标是叶绯这个被九宫剑派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女,然九宫剑派弟子又怎能将尚未成年的小师妹留下断后。
“这一句对不起不仅是因我失信了,还有当年我在扬州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徒元义握住她的另一只手道,“阿星,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食言了。”
“是啊,如今天下承平,已经不需要我们为之奋战了。”
“上天既许了我们今生再见,可见不薄。如今天下承平,不管是朝堂上的纷争还是江湖上的纷纷扰扰,我们都不必过问了。”
潼关前的那场伏击,不仅是他们援兵官军,也是因为□□要借安禄山的势力,争夺江湖上的地位。叶绯是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十四岁修为便已胜过无数同门,便成了□□要绞杀的头号目标。
“好!”
两人坐在西华潭旁,听着云星说起前世诸事。
听了许多前世师门之事,徒元义忽然发现,林云星对于他们如何相识,如何结缘一字不提。他梦中那些模糊的梦境,亦全无涉及。那些事于徒元义而言仿佛隔了一层纱,仿佛能够感同身受,又到底隔了一层薄纱,一时无法戳破。
徒元义回眸看着林云星忽然笑了。林云星不肯提及他们之间的事情,心中是期盼着他能够自己想起来吧?
林云星不提,徒元义也没有追问,目光落在他带来的琴上:“阿星带了琴,可愿为我弹一曲?”
因为他的要求,林云星的眼眸亦多了几分柔软:“好!”
古有《广陵止息》一曲,于嵇康死后绝于世,此后世间虽有《广陵散》却是残缺的乐谱。那年,林云星一友人无意间寻到一卷《广陵散》请她弹奏。
林云星便在桐花树下弹奏古曲,叶兰义与同门闻声而至,从而结识。
林云星从琴盒之中取出了七弦琴,所弹便是当年那卷《广陵散》。随着琴声响起,徒元义的脑海中突然涌出无数道回忆。
红衣少女端坐在桐花树下,纤纤素手弹奏着七弦琴。如此如诗如画的画面,偏偏弹奏的曲子旋律却是激昂、慷慨。强烈的反差之下,让人为之目眩,一眼万年莫过如此。
“听闻溪东名门无为山庄有女承林氏剑道,以琴扬名江湖,追求者甚众,吾甚慕——”
“二师兄且慢!凡是有先后,我先认识阿星,你不能与我抢!”
“六师弟,我可没说是林云星,难道无为山庄只有林云星吗?阿星叫得这般亲热,不知师弟你是已赢得美人心,还是唐突佳人啊?哈哈……”
“若你们多学习学习六师兄,或许我连小师侄都有了,就不是家里最小的了。难得六师兄这般争气,二师兄,你们可不许捣乱。”年幼的小师妹说话尚带着几分奶味。
“小师妹,你总是偏心老六。”
“哼~哪个师兄能骗了漂亮小姐姐回来,我就偏心谁。”
“哦,是骗,六师弟,师兄自叹弗如啊!”
少年叶兰义反驳道:“我们比不得大师兄,一张脸就能哄了无数女孩子前仆后继。”
林云星弹完一曲,回眸就见徒元义看着她笑个不停。
“星儿!”徒元义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我很开心!”
林云星想她现在应该将这个登徒子踢到湖里才好,毕竟现在他们不是曾经的未婚夫妻,而是当朝七皇子与臣属之女。可是,她终究是不舍得的。
“我亦然!”
若有重逢,那些年的等待竟也成了甜蜜。
贾府,林黛玉下学后请了迎春和惜春回自己院子玩耍,自也不能落下探春和史湘云。早上才拌嘴,林黛玉以为史湘云不会来。为了史湘云不落单,探出自然也不会应邀。不想下学后,不仅探春、史湘云来了,路上还遇到了薛宝钗。
丫鬟们捧了瓜果点心出来,一群女孩子便在院中画画、下棋,甚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