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大气粗的周家第一个建成了省亲别院,中秋那会儿就已经请旨周贵人回家省亲。见识了周贵人和周家的风光,其余人家越发疯狂。没有占得先机,便向盖一座能压过周家的别院。
周贵人只是贵人,她上面的贵妃和四妃及嫔位的娘娘自然不乐意被一个贵人夺了风头。自各家省亲别院动工开始,京中建材、江南奇石、诸般摆件舶来品涨价不说,就连梨园的教习和小戏子都成了抢手货。
听闻不少人家都是特意派人去扬州,江南等地采买小戏子。
本朝禁贩良为奴,但也有例外,比如“自卖”自身,父卖妻女。不过自卖又有规定十岁以下孩童,即便是自卖,也视同拐卖。然这与通奸罪一样都是民不举官不究,以至于律法多似虚设。
这些被采买的小戏子到底本就是贱籍还是良民被买卖谁也不知道。这场“体恤”宫中嫔妃,让他们尽享天伦之乐,允建省亲别院的风气不知让多少人因权贵的贪婪而家破人亡。
“承恩公府并未盖什么别院,四哥虽非曲意奉承之人,但也不会轻易触怒君颜。”徒元义沉吟道。
“你可知先帝时曾经允臣子向国库借钱?早年四王八公都借过钱,贾府也有。”
“此事我听行知提过,那是当年贾家为了接驾借的钱。行知早就准备好了钱和利息,只是有所顾虑,不敢轻易去还钱。”
“当今刚上位时励精图治,出事颇为严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人敢继续从国库借钱。可这几年,陛下自己带头享乐,京中风气自然就更坏了。此番建省亲别院,就有人动了国库的念头。”
“他们像国库借钱盖别院,陛下竟然也准?”徒元义瞠目结舌。
“自父亲任巡盐御史开始,国库便开始丰盈。去年盐案办结,国库更是前所未有的有钱。国库有钱,陛下就大房,这银子可不就是让人借出去了。”林云星无奈道,“四王爷督管户部,看着那银子哗啦啦的流出去。这银子借出去容易要回来难,他如何不心急?”
徒元明夺嫡一是身为嫡皇子,他不似徒元义一般有退路;二是心中也有些大志向。眼见皇帝昏聩,朝中风气越来越差,国库也有空虚之兆,他又如何坐得住?
“这两年边境上都不太平,指不定那头就要打起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国库空虚——”
“这道理我们都明白,四王爷自然更明白。他要争的可不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天下,所以即便是触怒陛下,四王爷也不能一味袖手旁观。恰好吴贵妃的父亲和淑妃的兄长为了一块从江南运来的奇石打了起来。四王爷便借机参了两人一本,希望能够刹一刹这股歪风邪气。”
“淑妃娘娘在宫里时少有的明白人,她怎么也——”
“淑妃家的事情倒是怪不到娘娘身上,其实淑妃娘娘并不赞同修建别院,然到底抵不住族人贪婪。”林云星叹道,“此事,三公主也曾写信回京劝说,不想她舅舅还反过来暗示三公主帮忙出钱。”
淑妃就是三公主的母亲,淑妃进宫前,她的母亲就过世了,以至于和父兄并不亲近。早年淑妃无子,她的父兄便迫不及待将其庶妹送进宫里,幸这姑娘还不如淑妃至少生了陛下的三公主。
此番宫中贵人以上的娘娘们大多修了省亲别院。淑妃有姐妹二人在宫中,他们家族自然不肯落于人后了。淑妃的庶妹是贵人,淑妃则为四妃之一,这省亲别院就要打着淑妃的旗号建。
淑妃本来与父兄不亲近,再虑及省亲别院耗费巨大,并不乐意修建别院。可她身在宫中,当年拦不住父兄送庶妹入宫,如今也挡不住家族争这份“荣耀”。
“这事,三姐竟不曾与我说过。”
“此等事情,殿下自然不愿意闹得人尽皆知。我知晓是表兄让我帮忙盯着淑妃娘家,怕他们为了建省亲别院做些什么恶事,不可收场。到底是三公主的外家,闹得太难看,淑妃与三公主也脸上无光。”
“人心贪婪,这等事情,外人又如何劝得住。”徒元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若四哥只参了这两家,应该不至于被陛下当众训斥吧?”
“你猜的不错,在这之前,四王爷已经参了好几个从户部借钱的人家。这事得罪了后宫不少娘娘,再次上本不过是让陛下对四王爷的不满积累到了顶点。”林云星叹道,“陛下近来又新请了一批方士进宫,哪里听得这些忠言逆耳。”
“我进宫见陛下时,曾经撞见过方士从陛下殿内离开。那人似乎并非正统道门弟子,可知从何而来?”徒元义好奇道。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是天下之主,他起了求长生的妄念,又怎么会无人凑上去奉承。”林云星道,“如今宫中方士并非出自一家,有地方官送来的‘活神仙’,也有外戚权贵寻来的高人。在此道,有一人你绝对没有料到。”
“谁?”
“二王爷徒元启。”
“他也给陛下送了方士?”
“二王爷表面上比三王爷和四王爷都要弱势,然他的势力并不弱于三王爷,也不似四王爷容易被人针对。区别于四王爷身为嫡子注定难以低调,三王爷个性张扬,这位素来是低调的很。此人心机城府都不差,送方士这等容易留下把柄的事情自然不会做。”
林云星道:“不过方士不能送,其他事情却没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