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是贵客,岂敢!站着风口冷得慌,我们且进屋里喝杯热茶暖暖吧!”林云星请了薛宝钗到自己院中。
今儿阴天,屋内屋外都凉的慌,林云星习武之人不爱用炭盆取暖。眼下来了客人,丫鬟们才在待客的外室升了炭盆,又取了小火炉烧水煮茶。薛宝钗一路走进来,身上热乎起来,进屋更是迎面一股热风,于是解了大氅递给丫鬟。
“妹妹喝什么茶?”
“姐姐知道,我素来不讲究这个,姐姐就是端一杯白水来,我也高兴。”
“我哪能拿白水招待妹妹,莫不如先来一盏玫瑰卤子如何?”林云星笑道。
两人说笑间,忆夏已奉了玫瑰卤子上来:“我们姑娘听到宝姑娘来了,早就让我将这玫瑰卤子翻出来了。”
“林姐姐身边的人总是这般体贴。”薛宝钗羡慕道。
薛家不差钱,但薛宝钗素来节省,素日身边只带着莺儿,不似林家姐妹丫鬟仆从成群各司其职。
比如林云星身边的忆夏善通药理,专研药膳,主要打理林云星的饮食,也会牢记她身边人的喜好。薛宝钗与林云星在贾府往来时,忆夏偶有在旁伺候,便记住了薛宝钗的喜好。这玫瑰卤子端上来,要凉不凉,恰是薛宝钗喜欢的温度。
“我们家祖籍姑苏,不说玉儿和砚哥儿,就是父亲也喜欢这甜甜的玫瑰卤子。夏日里,郡王府送了许多来,只东西再好,也不能一味吃它。妹妹若是喜欢,走的时候,捎两瓶回去。”
“林姐姐开了口,我可不会与你客套。”薛宝钗笑着应了。
世上的人情往来,都是有往才有来。只要能还得起的人情,就很不必推三阻四。薛宝钗深明此理,自不会为这点小事推脱。
玫瑰卤子虽好,只吃多了也腻。两人用了一盏,便改为喝茶了。
薛宝钗东拉西扯说了不少京中热闻,都是这半年来,她在京中参加各种花宴的趣事。林云星自得了赐婚,京中的大小宴会就不再往她面前递帖子。这会儿听薛宝钗说着,她却也并非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只随意附和几句。
林云星两世为人,打小便有着胜于同龄人的沉稳。难得薛宝钗也是性子沉稳,行事周到的姑娘。可薛宝钗到底不似林云星闯南走北见识广博,那点心思如何瞒得住林云星,又或者根本就是等着林云星发现?
这没有个缘故,薛宝钗总不会匆匆上门。见她迟迟不开口,林云星便屏退了左右,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丫鬟们离开后,薛宝钗略松了口气,笑容有些勉强:“林姐姐见笑了,妹妹今日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妹妹若有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许我也能帮忙。”林云星放下茶盏道。
林云星不在意上面那位,却在意林如海。自从知道皇帝疑心林家吞没了那笔脏银,林如海嘴上不说,却是郁结在心。这也是为什么眼下皇帝没有对林家动手,林云星依旧急于查通天坊的缘故。
如今,薛蟠冒险助她调查通天坊,此事关系林家清白。若在能力范围内,薛宝钗的要求只要不过分,林云星都会尽量满足。
“我今日来,其实是为了哥哥。”薛宝钗面露难色,“林姐姐可知道我哥哥现下是信郡王的门生?”
林云星略有些意外,没想到薛宝钗会来说这件事。对上薛宝钗忐忑的目光,心下一软,便点了点头:“郡王在外办差,郡王府的事情我也知道些。”
“哥哥入了信郡王门下,便与往日的狐朋狗友少了往来。他很崇拜郡王,也愿意听郡王的话,做事稳妥不少。”薛宝钗迟疑了片刻,“然许是郡王出京日久,哥哥少了人管制,前些日子又与他那群朋友一处玩耍,这让我和妈妈甚是担忧。”
林云星不动声色道:“薛妹妹在担忧什么?”
“这些话原不该与姐姐说,只我与妈妈劝不住哥哥,又不能去郡王府请王府的人出面约束哥哥。”薛宝钗为难道,“这话许是有些逾越,我想、我想——”
“妹妹的意思,我明白了。郡王不再京中,不过王府长史还留在京中,我会让他去见见你哥哥,交代几句。”林云星笑了笑,“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你哥哥如今管着薛家的生意,在外面难免有些应酬,未必就会学坏了。”
见林云星愿意帮忙,薛宝钗略松了口气,听到后半句,又无奈道:“若是普通公子哥儿,一道吃个酒倒也罢了。我们就怕哥哥学了那王家表哥,沾了赌,入了泥潭。”
说完,薛宝钗似是后悔自己道了亲戚长短,略有些羞赧。这幅模样倒是与她的年龄相契合,少了几分少年老成。
薛蟠帮着探通天坊的事情,并没有张扬,没想到薛宝钗会知道。幸而听她言语也是一知半解,知道的并不清楚,林云星少不得暂时将她安抚住。
薛宝钗与林云星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寻个由头告辞了。走时,忆夏早就按着吩咐包好了两瓶玫瑰卤子,送了薛宝钗一道出门。
目送薛宝钗离开,司剑不解道:“薛姑娘如此担心他哥哥,姑娘为何不告诉她实情?”
“什么实情?薛宝钗精明能干也就是相较于闺阁中的小姑娘。外面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若说了她怕是越发担心的睡不着了。”林云星道,“若今夜探访有结果,薛蟠就不用再扮赌徒去通天坊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