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被徒元义戳破了心思,却无暇尴尬。正如徒元义所言,皇帝若真以为借命为真,那么他会满足于“掠夺”一个两个儿子的寿命吗?
这就是骗局的厉害之处,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编织这个骗局的人只要让皇帝暂时的精神起来,让皇帝自己觉得借命可行,那么皇帝就会如吸食丹药一样沉溺其中。按着幕后之人的期盼,一个个亲自将这些成年的皇子除去。
对方这个计划看似愚蠢,耐不住皇帝会信。将第一个目标选择了与夺嫡几乎无关的徒元植,让这个计划分外严谨。徒元植是成年皇子中最年轻的一个,在医理上就是血气最旺的一个。因为他不涉夺嫡,皇帝也不会怀疑幕后之人的用心。
原本应该成为第一个目标的是徒元义,徒元义与徒元植年龄相当又是习武之人,血气本该最旺。不过幕后之人显然非常谨慎,徒元义武功高强,不容易下手。且他曾经受过冻伤,还被御医断言留下了腿疾,已经成为“残次品”,于是就排在了第二。
哪怕是一个荒谬的骗局,对方却将这骗局编制的天衣无缝。
“你想要做什么?”五皇子苦笑道,“即便如此,我们又能做什么?难道还能弑——”
五皇子叹了口气,那个词他终究说不出口。
“那么,五皇兄准备坐以待毙吗?”徒元义反问道,“若五皇兄认同君要臣死,父欲子亡之言,又为何敢去争夺那个位置?”
“那不一样!”五皇子大声道。
他渴望权利,渴望天下之尊的位置。同为皇子,他不甘心什么也不做,就自己将自己出局。可他所想所争所谋划也不过是君心二字,谋逆夺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过去竟是我误解了五皇兄。”徒元义嗤笑道。
在徒元义曾经生活的盛唐,为了皇位,父子、母子、兄弟姊妹兵戎相见乃是常态。
在此生,他也见识过了兄弟间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的狠厉,更是亲眼看着大皇子如何被灭口。他以为但凡主动涉入棋局的人,都已经做好了父子兄弟相残的准备,倒是没想到最没立场素来唯利是图的五皇子内里还有几分绵羊心。
五皇子读懂了他的意思,竟觉有些无趣。有些事情说开了其实很没意思,说实话,若现在杀死某个兄弟,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五皇子可以毫不犹豫,但弑君——
他始终没有勇气。
这不仅仅是皇帝是君父,不是因为三纲五常的认知,而是因为皇帝的威仪。不管是青壮时颇为清明的皇帝还是如今昏聩的老年帝王,不变的是帝王的威仪。因为这种威仪,不管是他的臣子,还是他的子女都对皇帝有着无言的畏惧。
下面的皇子不管怎么争权夺利,如何恨不得置兄弟于死路。但这群凶狠的狼崽子到了皇帝面前,绝不敢露出獠牙,敢当面触怒皇帝的人惯是寥寥无几。
五皇子对上徒元义满是嘲讽的笑容,目光一滞,旋即懊恼地抱头低吼道:“如今猎场由禁军掌控,即便你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又能够做什么?即便我们联手,对上父皇,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难道五皇兄以为我来找你,是要与你联手对付父皇弑君吗?”
“不是吗?”五皇子愕然。
徒元义没有直接否认,转而道:“春猎行程定下后,五皇兄可有私下见过忠顺?”
“你想要联合忠顺王叔?”五皇子不解。
徒元义叹了口气道:“五皇兄真不该趟进这趟浑水!”
看明白了徒元义眼底的鄙视,五皇子暴跳如雷:“你什么意思?徒元义,我是你皇兄!”
“我与皇兄说了那么久幕后之人,皇兄为何就能将这个人一直略过呢?”徒元义道,“陛下掌控着整个猎场,你我能做的确实有限。想要制止这场荒唐的唯一办法就是拆穿所谓‘借命’。”
“你是说——”
“陛下身边那些妖道,看似是不同人举荐,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忠顺安排的。我不知道他与你说过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第一个相信了忠顺的人是老大。老大的结局,你也清楚。”
想到死的不明不白死的大皇子,五皇子脚底窜出一股寒意。刺杀大皇子的凶手在案发时已死,可正是这份死无对证更让人惕然心惊。
“杀老大的是忠顺?为什么,他想要谋夺皇位吗?他是皇叔,不可能!”五皇子飞快道。
忠顺是皇叔,若要谋夺皇位,只要当今有一个皇子在世,他就永远是名不正言不顺。其次,忠顺的纨绔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即便他暗地里有什么势力,以他暴露出来的形象都不可能得到满朝文武的支持。
“甜水胡同一案线索直指徒元启时,徒元启却在中顺王府遇刺,你以为这是巧合吗?”
那时的徒元启正被怀疑是绑架徒元灿的元凶,不急着洗清嫌疑,却去见了以纨绔之名扬京师的忠顺亲王,确实可疑。
“你是说忠顺王叔暗中相助老二?”想到忠顺近来表现的亲近,五皇子微笑道,“忠顺王叔既能在老二身上下注,自然也能够在其他人身上下注。”
第147章何其荒诞
“若良妃是你生母,或许能赌一赌忠顺会不会转而助你。”
“你什么意思?良妃——”徒元瑄愕然,旋即自言道,“良妃原是先太子嫔妾,却在先太子政变失败后,换了身份进入陛下的后宫。此女虽非绝色却善妖媚之术,莫非她与忠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