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何想法?
周窈果断郑重道:“周迢犯事,我不会包庇她,会按律惩罚。大师是受害者,我除了心疼大师,并未觉得大师与之前有无不同。大师还是大师,是我的恩师,是我心中禾单的第一高僧。大师是檐卜,香盖百花,不因被人恶意触碰过就变成泥淖了。大师心里有负担,我明白,我理解……我会陪着大师,大师要打要骂,恨我怨我,我都承受。”
静凡攥紧衣服,像坐在温暖和煦的春阳上,静静地谛听。
她一字一句说得诚恳,怎能不叫他心颤。
谈话间,还响起雕花楼中周迢凄惨的叫声:“我招我招……我要见皇姐……求求了……我都招……”
“陛下,”车外响起薛琴的声音,打破一车氤氲,“文王说黑市与她无关,玄鹤只是偶尔会带些质量上成的男子来讨好她,她也只是筛选一些献给您。”
“关朕什么事?”周窈放下车帘,声音陡转,冷漠中夹杂怒火,“审问玄鹤了吗。”
“玄鹤……她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她说她们每年都会把资质最好的人送去临渊。”
任谁都听出来了。
陛下苦苦查找的黑市源头,就开在她的脚下。
身为皇帝,应该会大发雷霆,觉得面子丢尽。
但周窈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以前有句话说得挺对,‘惟有王城最堪隐,万人如海一身藏’,临渊贵族势力盘根错节,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薛琴涩涩道:“是……我们得收集证据。”
“没关系,慢慢来,不要气馁。”她转而安慰薛琴,“真正的盛世,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那些贪官不能一网打尽,我们就慢慢来,先处理她们的羽翼……薛琴,你们已经很棒了。”
“陛下……”薛琴感动得当场落泪,“您不怪罪我们吗?我们保护不力,害静凡大师……”
“嘘……别提。士兵们打不过玄鹤,都受了重伤,有人至今昏迷不醒,先不怪罪,回头你看情况发落即可,也别忘了好好安慰军士。好啦,别哭啦,处理好后,我们一起回梵城。这次出行薛家军履立大功,回去后朕一定好好封赏你们。”
“谢陛下……”
“对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押起来,切莫把今日之事流传出去……你与薛家军也莫要再提,违者斩立决。”
“是!”
静凡盯着膝上的中衣出神。
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那条长长的疤痕。
记忆里的周窈,和周迢一样,离经叛道的荒唐。
现在的周窈,一身狼狈,不舍昼夜地奔腾,只身犯险来救他,在亲妹妹与他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他……
事发后,她极力安抚他,为他堵住风口……身心都为他考虑周到。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雕花楼中也没了声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