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自此,便算出师罢。”他喃喃自语,一块又一块地吃月饼,“陛下明日几时出发?”
“卯时便走。”周窈盯着大师不停吃,生怕大师吃坏肚子。
她见机抢过大师手里的叉子,嬉笑道:“大师也不给我留点?”
静凡沉默下来,悠悠望着她。
他自拿起那水玉,便再没碰菩提。
“明日,贫僧送施主罢。”
翌日,天朗气清,秋风瑟瑟,吹得车帘如鼓面,咕咚咕咚作响。
小胳膊小肚子哭着向大师行礼,嘤嘤呜呜说大师辛苦了,会想大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平日里周窈也没瞧见她俩和大师感情多深,今儿一个个哭得像个泪人。
周窈一身鹅黄色长裙,赶走小胳膊小肚子,让她们先上车,回身朝黄白游海青的大师行礼。
大师今日未带梭帽,手握水玉,拇指泛红。
他凝神望周窈,嘱咐道:“贫僧会为施主念平安经,愿施主此去一路顺风。”
大师好有心。
周窈鼻尖一酸,感动得双眸温热:“大师,是我叨扰太久了,但我怕大师被奸人惦记,专门留下薛琴等人保护大师,待我……安顿好整个朝廷,一定再来看大师。”
静凡抿唇,水玉捻得发烫。
安顿好朝廷要多久,几个月,几年,还是……
从保山吹来的秋风钻进静凡的广袖,涌动如流云。静凡清俊的面容掩映在黎明之下,挺拔如松的身形躺在潋滟的晨光中,海天一色般清澈的眼眸深深望进周窈的心坎。
他眼底的不舍如大片乌云催城般压过清澈,下起瓢泼大雨。
“莫要再唤我大师。”他低声道,“可好?”
周窈喉间滚烫。
是啊,她出师了,作甚老要叫人家大师呢,把人家都叫老了。
她点头,柔声唤他“静凡”。
这一声如清风,裹挟着裹挟着,挂起狂风。
心里的雨下得愈发大了。
周窈朝他行礼,转身跑上马车。
她娇俏的身影没入车中,不一会儿,掀起车帘,朝他微笑招手。
心中的暴雨倾盆,静凡大师陡然一颤。
周窈挥手毕,坐回车中,内心百感交集。
她很难过,拿出那串莲子数珠,一圈又一圈地推。
静凡推珠子就能心静,但她却越推越烦躁。
车轱辘转起来,马车禹禹而行。
大师如今应茕茕孑立,在阳光下形影相吊,远远眺望着她们吧。
周窈吸吸鼻子,低下头。
啪嗒啪嗒啪嗒。
车后有疾跑的声音,旋即有人拍打她的马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