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府中,处理完公务的柳至图,在正堂里闲适地喝着茶,就听管家来报,说仁益堂掌柜求见。
“仁益堂?掌柜?你说那个何岩?”柳至图放下茶碗。
“正是他,他说来替柳绡赔个不是,之前不是两位小姐去落霞镇,回来说,柳绡不出席您的寿辰宴会了么……”管家小心翼翼地说。
“把他赶走。“柳至图哼了声,突然想到什么,又说,“等等,先让他进来。”
管家应声去了,再踏进正堂时,身后多了个何岩。
“给柳大人请安。”何岩低头一揖。
“何掌柜来见本官,所为何事啊?”柳至图看都没看他,径自端起茶喝着。
“去年柳绡重病,我仓促之下,带她去明州调养并顺势成婚,一直没向柳大人禀报,这次回来,又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也没及时来给您问安,真是心中有愧。”何岩微笑着说。
柳至图扫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本官已经和柳绡毫无关系了么,她也承认,不再是本官的女儿,你还来做什么。”
“无论如何,柳大人总归养了她二十年,这些养育之恩,无法否认。”何岩说完,将夹在胳膊下的红漆梨木箱拱手奉上。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补全柳绡的聘礼,也算是给柳大人赔罪。”
柳至图接过箱子,打开一看,上下三层足量崭新的银锭,粗略估计也得有上千两。他把箱子放到一边,再开口时,语气稍微和缓了些。
“当初柳绡是怎么离开王府,跟你走到一起去的?”他本以为继王一定会宠幸柳绡,哪知道最后爬到继王床上的,是他那个幼稚又冲动的三女儿。
“这事么,说来也巧,当时我驾车从附近经过,听到路边草丛里有人啜泣,”何岩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乱编,“结果下车一看,竟是我那新寡不久的嫂嫂,而且浑身高热,我不能坐视不管,就带她去了明州。”
“也是看她一个人柔弱无助,举目无亲,我于心不忍,又想到她终归是大哥的遗孀,更不能坐视不理,就按照风俗规矩,娶了她为妻。后来我问过她,她说当时被迷倒,醒来时已经在路边。”
“何掌柜,这么大手笔,看来在明州颇有财运。”
何岩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柳大人过誉了,之前因为楚国丈下令炼制回春丸,后来又遇上疫病,许多药草都有价无市,我在梧城的买卖也只是勉强维持罢了,不然也不会回关河县来,以后恐怕还要多仰仗柳大人。”
柳至图看了他半天,又问:“所以,你只是来给柳绡说情?”
“说情也算不上,那天她们姐妹言语不和,也不过是些误会,我知道柳大人寿辰将近,您在关河县就任多年,兢兢业业,一向令人敬佩。不管怎么说,我也该和柳绡来给您祝寿,只希望到时您别赶我们离开就好。”何岩客气地笑着。
“真难得你有这个心,柳绡,哎,你平时多开导开导她,她再怎么不认我,我做的事,本意都是为了她好。”柳至图叹息一声,自他考取功名后,的确在这小县城里呆了几十年,没有任何调动,能有人知道他的意气难平,让他多少有点感慨。
“那是自然,柳大人只管放心。”
“以后你叫我岳父吧。”柳至图觉得何岩这个药材商人还算有点眼力,看着也挺机灵的,说不定往后给上峰送些珍贵补品之类的礼物,能从他那里弄点。
“哎,那小婿就先不打扰您了,您老好生休息吧。”何岩说完,又拱手一礼,走出了正堂。
他脸上挂着平板如一的笑容,看着柳府里来来往往的人,直到有人堵在路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