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可怜自己吗?
就像那个姓迟的一样,假装对他好,享受高高在上施舍的感觉,实际背地里却在给其他皇子提供虐待人的法子。
穆湛并不信任闻鸣玉,但暂时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刚才那片草丛他找遍了,根本没有他来时的狗洞。那么,暂时躲在这里再找机会搜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反正是这个人非要他留下的。
真名,自然是不能报出来的,他就说:“我姓牧。”
闻鸣玉疑惑:“名呢?”
“牧。”
依旧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闻鸣玉有点恍然,“原来你叫牧木。”
穆湛顿了一下,没有反驳。
闻鸣玉想都不想就说:“你的名字很好听,像小名一样,木木。”
穆湛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闻鸣玉也不介意,依旧牵着他的手,弯了一下唇角,说:“我九岁,比你大吧?你可以叫我哥哥哦。”
穆湛确实比他小两岁,但穆湛是不可能叫他哥哥的。皇宫里那几个兄弟,可都是穆湛未来要杀的人。而眼前这个,还远没有到要杀的地步。
闻鸣玉把他拒绝的糖果再一次拿出来,剥开糖纸,送到他嘴边,强行怼进他嘴里。
“很甜,对吧?”
闻鸣玉笑容灿烂,眼巴巴地看着他,分享宝贝,想要得到肯定似的。
确实很甜,但甜得发腻,还有种很虚假的感觉。穆湛并不喜欢。
穆湛牙齿一用力,咬碎了嘴里的糖果,变成尖锐的块状,刺着两侧腮肉,不舒服,但他更适应这种痛感带来的清醒,而不是刚才落入云层一般的轻飘飘。
闻鸣玉指着给他介绍,“这是我住的房间,床,书桌,椅子,小柜子,那边门后面是阳台和厕所。”
宿舍空间不大,左边是上下床,右边是桌椅,中间只有一条小过道,但胜在整洁干净,新建不到一年,什么都还很新。
闻鸣玉说:“我的舍友三天前刚被领养了,被子枕头什么都拿去洗了,不过你和我挤挤的话,还是能睡下一张床的。”
穆湛说:“没有被子我也可以睡。”
“那怎么行。”闻鸣玉立刻想到他父母连床都不让他睡的画面,更是皱眉反感。他坚持说:“你必须跟我睡。”
穆湛觉得为了这事争执很无谓,没有再说什么。反正闻鸣玉到时睡得不舒服了,自然会把他赶走。
闻鸣玉看他没有拒绝,以为是答应了,就说:“那我先带你去洗个澡吧,我拿我的衣服给你穿,介意吗?”
穆湛看着他身上宽松的灰色毛衣和长裤,不知是什么奇怪布料做的,但什么都没说,就点了点头。他看出了这里和他从小长大的环境很不一样,仿佛是天外天。
穿上类似的衣服,更利于他掩饰自己方便行事。所以,他摇头说不介意。
闻鸣玉就让他换上拖鞋,拿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牵着他的手进卫生间。
这里的空间也不大,成人甚至伸不直双臂,但站两个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闻鸣玉跟他说了哪个是洗发水沐浴露后,就准备出来了,但才刚要穿过阳台门,却突然听到水声和脚步声炸响。
他回头看去,发现穆湛竟然从卫生间里逃奔出来,身上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双眼瞪圆,有点惊恐,像是碰到水后被吓得炸毛的猫猫。
穆湛刚才在研究怎么出水时,不小心按到开关,冷水突然从头顶上方落下,淋了他一身,吓了一跳。
一个小孩,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直强装镇定,直到现在才微微露怯,已经非常难得了。
闻鸣玉愣了一下,很想笑,但知道笑了对方肯定会不高兴,所以他很努力地憋着,转身又走了回去,说:“你的头发太长了,不好洗,我帮你洗头吧。”
两人是一前一后进的卫生间,穆湛跟在后面,盯着头顶的花洒,脸上隐含警惕,动作谨慎,似乎只要发生点什么,他会转身就跑。
闻鸣玉关上门,他就变得更紧张了,几乎是贴着门站,似乎想离花洒远点。
闻鸣玉拿了一张小板凳,放在自己面前,温声哄着说:“你脱了衣服,坐在这里吧。”
穆湛沉默了一会,才脱衣服,动作不快不慢,也没有转过身去,他不习惯背对着人。
随着皮肤露出得越来越多,闻鸣玉就看见了他身上的伤,比原本看到的更多,遍布在单薄瘦弱的身体上,令人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不是致命的重伤,但伤口那么多,更像是不把他当人看的戏耍轻视,让人心寒。
闻鸣玉不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愤怒地想,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父母?!
但他不敢说什么,怕说出来穆湛会更伤心。
穆湛面对着他,坐在了小板凳上。
闻鸣玉说:“你转过来,我才能洗到头发。”
但穆湛一动不动,抿唇说:“我可以自己洗。”
闻鸣玉只好把他的长发拢住拨到前面,然后提醒说:“闭上眼睛,我要开水了。”
他拿着花洒,小心地淋到穆湛的头顶上,问:“水温怎样,会不会太热?”
闻鸣玉人小,只比穆湛高两厘米左右,手也小小的,却努力摆出一副哥哥的模样照顾人,手指轻轻掠过穆湛的头发,让它淋得更湿。
穆湛没有闭上眼睛,热水流过,让他控制不住眨了眨眼,微微刺痛。